第38章 困兽之斗(1 / 2)

白起的手掌仿若铁铸,死死钳住那烧焦的粟饼,稍一用力,粟饼便簌簌碎落,化作齑粉。指缝间,殷红的血珠缓缓沁出,与粟饼灰末相融,在掌心凝出一块暗沉的血痂,恰似干涸已久的陈旧血迹,透着骇人的气息。军丞双手捧着新拟定的押运方案,毕恭毕敬候在帐前。烛光摇曳,羊皮纸上 “连坐” 二字被烤得纸面脆裂,边角蜷曲,好似濒死扑腾的飞蛾,气息奄奄。白起目光骤冷,如夜枭紧盯猎物,一把抓起案头象征军权的青铜虎符,朝着悬挂舆图的立柱狠命砸去。虎符撞击立柱,火星四溅,在舆图 “泾水” 二字上方,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焦痕,犹如一道狰狞难愈的创口。

“传令王龁,明日卯时发动总攻。” 白起开口,声音仿若生锈的老旧齿轮,艰难转动,每个字都粗粝地磨过喉管,裹挟着彻骨寒意,“所有投石机装填火弹,士卒随身携带三日干粮。若夺不回粮草要道,就拿赵军的血肉填肚子。” 军丞领命,刚要转身,又被白起一声厉喝叫住:“把营里老弱病残都编进敢死队,他们活着也只是浪费粮草。” 军丞闻言,身躯微微一颤,面露不忍,可在白起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逼视下,终是低下头,快步离去,执行这冷酷指令。

秦军营地中,彻夜不息的火把烈烈燃烧,将头顶云层染成一片狰狞血色。工匠们在监工挥舞的皮鞭下,战战兢兢劳作。他们双手哆嗦,将硫磺、桐油小心翼翼灌入陶罐,刺鼻气味迅速弥漫,与尚未散尽的血腥气交织,令人几欲作呕。这时,一个年轻匠人在极度疲惫与紧张下,不慎打翻油坛,火苗 “呼” 地蹿上他的衣襟。他惊恐惨叫,拼命扑打身上火焰。同伴们心急如焚,想要冲过去救援,监工却挥舞长矛,恶狠狠地将他们逼退。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年轻匠人在火中痛苦翻滚,惨叫声渐渐微弱,直至消失,徒留一片死寂,更添营地的悲凉与绝望。

赵括身处营帐,手持断剑,专注削着箭矢,木屑如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在他染血的甲胄上。斥候匆匆入帐,禀报秦军调动军情,他手上动作不停,有条不紊地往箭簇涂抹毒汁。“白起这是要困兽犹斗了。” 赵括低声自语,声音沉稳,将沾毒布片随手丢进火盆。刹那间,蓝紫色火焰轰然腾起,映照着他愈发苍白却坚毅的面庞。“传令墨离,马上把所有滚木礌石搬到鹰嘴崖,在山道上撒满拌了巴豆的马料。” 他语气笃定,字字似带着必胜信念,说完又陷入沉思,似在谋划更周全的御敌之策。

寅时三刻,夜色如墨,秦军阵中骤然响起低沉雄浑的牛角号声,撕裂寂静夜空,仿若恶魔咆哮。王龁身披厚重三重铁甲,每片甲叶都寒光闪烁,手中紧攥开山斧,斧刃锋利,冷光逼人。他屹立在攻城云梯前,抬眼望向鹰嘴崖,崖上赵军旗帜在风中若隐若现,似在挑衅秦军。王龁眼神瞬间炽热凶狠,猛地扯开战袍,露出胸口那道狰狞旧伤疤,那是三年前与赵奢交战留下的,承载着他的仇恨与耻辱。“随我杀上崖顶者,赏百金!” 他吼声如雷,震得周围士卒热血沸腾。吼声未落,三百架投石机同时轰鸣,火弹拖着长长的焰尾,似彗星划过夜空,呼啸着朝鹰嘴崖迅猛飞去,似要将整座山崖点燃。

几乎同一时刻,赵军床弩发动攻击。粗大箭矢挟千钧之力,呼啸而出,轻易穿透秦军牛皮盾,将整排士卒像钉木桩般钉在地上。苏三娘宛如一道黑色闪电,挥舞双刀,在箭雨中灵活穿梭。她的甲胄溅满秦军鲜血,每一次挥刀,都带起一片血雾,仿若从地狱而来的修罗,收割着敌人性命。当秦军云梯搭上崖壁,苏三娘毫不犹豫,抓起一桶滚烫粪水,用尽全身力气,朝下方秦军倾洒而下。顿时,惨叫声与咒骂声交织,瞬间响彻整个山谷,回荡在每一处角落,令人毛骨悚然。

白起站在临时搭建的土台上,居高临下俯瞰战场。见第一波攻势受挫,他眼中闪过愤怒与不甘。手中战斧不断敲击身旁战鼓,“咚咚咚” 的鼓点急促沉重,鼓面在剧烈敲击下,渐渐震出细密裂纹,仿佛也不堪战争的残酷重压。“让敢死队上!” 白起声音如洪钟,盖过战场喧嚣,“用他们的尸体填平壕沟!” 随着命令下达,数百名面黄肌瘦、形容憔悴的老卒被驱赶着,如羊群般冲向赵军阵地。他们有的拄着拐杖,步履蹒跚;有的缠着渗血绷带,伤口仍隐隐作痛。然而,在秦军长矛逼迫下,只能拖着疲惫身躯,朝着死亡狂奔,眼神满是恐惧与绝望。

赵括站在主寨楼上,目光如炬,紧盯秦军敢死队踏入山道。见那些秦军士卒被地上散落的马料吸引,纷纷弯腰去捡,赵括果断举起令旗。刹那间,早已准备好的滚木礌石如雨点般从山上滚落,还夹杂着装满巴豆的麻袋。山道上瞬间大乱,秦军士卒躲避不及,有的被巨石砸得血肉模糊,肢体破碎;有的误食巴豆,腹痛难忍,捂着肚子瘫倒在地,在泥泞中痛苦翻滚、挣扎,发出凄惨叫声,整个山道仿若人间炼狱。

王龁亲自率领的精锐部队,凭借顽强斗志与勇猛冲锋,此时已成功突破赵军第一道防线。他手中开山斧威力惊人,每一挥动,便能劈开赵军盾牌,斧刃上的倒刺凶狠钩出敌人内脏,鲜血四溅。王龁犹如战神附体,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无人能挡。瞥见一个身着将领服饰的赵军身影,他眼中瞬间闪过狂喜,好似看到复仇机会。他大吼一声,挥舞战斧,如猛虎扑食般冲过去。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是赵括精心设下的诱饵。就在他即将靠近时,周围突然涌出数百名弓弩手,万箭齐发,箭矢如蝗虫般密集飞来。王龁的亲兵纷纷中箭倒下,他自己也身中数箭,鲜血染红战甲。但王龁死死握住战斧,不肯后退半步,依旧顽强抵抗,眼神透着不屈与坚毅。

白起在远处目睹王龁陷入重围,心中怒火如火山喷发,咬碎钢牙,恨意滔天。他抓起一支燃烧的火把,狠狠扔向身后仅存的粮草车。熊熊大火瞬间燃起,将粮草车吞噬,滚滚浓烟直冲天际。既然夺不回粮草,那就让赵军也得不到,白起心中想着,眼中闪烁疯狂光芒。随后,他亲自率领最后的预备队,手持短刀,呐喊着向鹰嘴崖发起最后冲锋。老将军白发在风中肆意飞舞,脸上皱纹沾满硝烟与尘土,每一步都坚定地踩在秦军士卒尸体上,向着敌人逼近,似要将所有愤怒与不甘都宣泄在这场冲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