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被押解到赵括营帐时,身上的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他脚步踉跄,神色狼狈,可当瞥见父亲王龁的佩剑挂在营帐立柱上时,瞳孔猛地收缩,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有惊讶,有担忧,更有一丝愤怒。“令郎很挂念你。” 赵括递过水囊,看着少年将军倔强地别过头,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道:“白起接管兵权那日,王将军盯着营帐外的‘白’字旗,连饭食都凉透了。” 王离听闻,心中一震,锁链突然哗啦作响,他猛地抢过水囊,一饮而尽。水珠顺着他满是尘土的下巴滴落,在粗麻囚服上晕开深色痕迹,那痕迹恰似他此刻复杂沉重的心情。
丹水河畔,秦军的渡河演练持续到深夜。河水在夜色中闪烁着粼粼波光,仿若无数双窥视的眼睛。白起身着黑色战袍,身姿挺拔,站在临时搭建的浮桥上。他目光如炬,看着士卒们将牛皮筏推入水中。对岸赵军了望塔的火把明明灭灭,在夜色中闪烁不定,像极了赵括捉摸不定的计谋。“明日寅时,用投石机轰击西岸。” 白起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有力。他抬起脚,狠狠踢开脚下的石块,看着石块坠入湍急的河水中,瞬间被河水吞没。“记住,真正的渡口在下游五里处。”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副将站在一旁,注意到主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那是白起准备绝杀时的习惯动作,仿佛预示着一场血腥杀戮即将降临。
赵括在沙盘前,已经推演到第三遍。他眉头紧锁,眼神专注,手中的青铜剑在沙盘上比划着。此时,苏三娘匆匆走进营帐,送来最新密报。“秦军在西岸堆积了大量柴草,却在下游发现船只拖拽的痕迹。” 苏三娘喘着粗气说道。赵括听闻,眼神一凛,“白起在使障眼法。” 他用青铜剑戳破西岸的标记,剑刃在木盘上划出刺耳声响。“传令胡骑营,明日卯时在下游设伏。” 他的声音坚定果断。烛火突然剧烈摇晃,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颤抖。他望着地图上越来越近的秦军标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白起攻破郢都时的场景,曾用两千死士夜袭楚军粮草。那个嗜杀如狂的战神,绝不会打无准备之仗,他心中暗自思忖。
当第一声投石机的轰鸣震碎晨雾时,赵括已在下游高地埋伏了三个时辰。他身着银色铠甲,身姿矫健,眼神中透着坚毅。秦军的投石机将西岸砸成一片火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可奇怪的是,却不见半个人影渡河。苏三娘站在赵括身旁,神色紧张,突然,她猛地抓住赵括的手臂:“武安君,上游有异动!” 话音未落,丹水水位突然暴涨,河水如猛兽般汹涌而来,带着倒刺的拦河铁索在浪涛中若隐若现。赵括望着汹涌的河水,心中猛地一沉,终于明白白起的真正意图 —— 所谓渡河,不过是引开赵军主力,真正的杀招,藏在这暴涨的河水之中。
白起站在中军战车上,身着黑色大氅,威风凛凛。他看着丹水吞没赵军的防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缓缓摘下庶长冠冕,露出大良造的玄色头巾,那玄色头巾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的错金剑在朝阳下泛起冷光,宛如死神的镰刀。“告诉王龁,让他带五千人佯攻东垒。” 他望着对岸仓皇撤退的赵军,冷冷地说道:“赵括果然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战旗猎猎作响,“白” 字大旗迎着晨风舒展,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白起的胜利,又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赵括收拢残兵时,在河滩上捡到半块秦军的兵符。虎形纹路被河水磨得模糊不清,可仍能隐隐看出咸阳武库的刻痕。他攥着兵符,回望丹水,浑浊的河水卷着断木、尸体奔涌而下,那景象惨不忍睹。远处传来战鼓轰鸣,白起的玄甲军正在结阵,那些崭新的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如同死神张开的獠牙,让人胆寒。他将兵符揣入怀中,对身旁的苏三娘说:“去把墨家的连发弩再改良一遍,这次要能穿透秦军的玄甲。” 暮色渐浓,如一层薄纱笼罩着大地,赵军营地升起炊烟,可那炊烟却比往日稀薄了许多,仿佛也在为这场残酷的战争而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