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龁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着那枚染血虎符,仿佛要将自身全部的力量与满心期望,都一股脑儿地注入其中。他的指节深深嵌入虎符的青铜纹路,因用力过猛而泛出青白,恰似寒冬里饱受霜雪摧残、濒临冻裂的枯枝。营帐外,伤兵们凄厉的惨嚎声交织回荡,声声透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仿若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哭号,混着战场上弥漫不散的焦土气息,一股脑儿灌进帐内。这股气息仿若一双无形却又满是恶意的手,肆意扭曲着案上求救竹简的字迹,使得 “速援” 二字瞧着都狰狞起来。王龁颤抖着手,提笔蘸墨,却难以自控,一滴墨汁重重溅落在 “援” 字上,迅速洇出一片深色污渍,恰似他此刻沉重又凌乱的心境。刹那间,他的思绪飘远,三日前山谷里那惨烈至极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清晰放映。王离被赵军钩镰枪死死抵住咽喉,生死悬于一线,那画面犹如一把尖锐无比的匕首,直直戳中他的心脏。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却无从说起,最终,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派死士绕道野王邑,务必将信送到咸阳。”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咸阳宫内,烛火摇曳闪烁,昏黄的光线在秦昭襄王的冕旒间跳动,像一群不安分、随时要作乱的幽灵。老秦王手中紧捏着那封皱巴巴的竹简,指甲不自觉地深深掐进刻字处,好似要用这股狠劲,将竹简里传递出的战败之痛与求援之急,一并狠狠碾碎。他头上玉冠上的东珠,随着他愤怒的动作轻轻颤动,宛如受了惊、瑟瑟发抖的鸟儿。范雎身着一袭华丽朝服,手捧舆图,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他袖口绣着的玄鸟纹精致而神秘,几乎要贴到冰凉的地砖上。范雎声音发颤,带着几分惶恐,小心翼翼地说道:“王龁已失上党三城,赵括又截断了我军粮道……” 话还未说完,秦昭襄王已然怒不可遏,猛地将手中竹简狠狠砸向范雎肩头。“啪” 的一声脆响,在空旷的宫殿内回荡,犹如一记重锤,震得人耳鼓生疼。“白起呢?为何还未出发?” 老秦王的咆哮声震耳欲聋,仿若平地炸响的惊雷,震得宫殿内悬挂的青铜编钟嗡嗡作响,那声响仿佛要将整个宫殿都掀翻捣毁。
暮色如一块巨大且厚重的黑色幕布,缓缓漫过函谷关。此时,白起率领玄甲军,正悄无声息地穿过崤山。白起,这位以 “人屠” 之名威震天下的将领,此刻身着庶长服饰,看似普通平常,可腰间却别着只有大良造才配佩戴的错金剑。那剑在黯淡暮色中,隐隐闪烁着冷冽光芒,恰似蛰伏暗处、蓄势待发的毒蛇。先锋官快马加鞭赶来,神色紧张地递上密报:“将军,赵军斥候已在五十里外出没。” 白起听闻,不慌不忙地摩挲着剑格上雕刻的饕餮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仿若从地狱深处刮来的寒风:“传令下去,就说我等是王龁旧部,前来协防。”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慑力。马蹄声细碎,踏碎了洒在地上的月光,惊起的寒鸦扑棱着翅膀,掠过高高飘扬的 “白” 字战旗。然而,无人知晓,在这面旗帜之下,究竟暗藏着怎样致命的杀招,仿佛一场可怕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蓄势待发。
赵括坐在营帐内,将截获的密信凑近油灯。昏黄的火光照亮了他冷峻的脸庞,也照亮了苏三娘手中那把带血的匕首。苏三娘,这位英勇无畏的女将,此刻神色疲惫却又透着坚毅。她扯开染血的衣襟,肩头的箭伤仍在不断渗血,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肌肤缓缓流下,滴落在地,洇出一片暗红色血泊。“秦军援军打着庶长旗号,三日前从咸阳出发。” 她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稍作停顿,她又接着说道:“不过,那些士卒的甲胄磨损痕迹不对,分明是刚从武库取出的新军。” 赵括闻言,眉头紧锁,手中竹简在指间发出细微脆响。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舆图上咸阳至长平的路线,仿佛要将那路线看穿、剖析透彻。突然,他眼神一凛,猛地抓起朱砂笔,在 “野王邑” 三字上重重圈画,那力度之大,仿佛要将竹简戳破。“告诉墨离,立刻在丹水上游布下拦河铁索。” 他的声音低沉果断,如同洪钟般在营帐内回响。
王龁身着沾满血污与尘土的铠甲,神色凝重地站在营门前,迎接援军。他的掌心满是冷汗,早已浸透了握戈的布条。此时,白起的战车缓缓碾过碎石路,车辕上的青铜貔貅吞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光芒,那光芒好似貔貅的眼睛,透着凶狠与威严。“王将军辛苦了。” 白起掀开车帘,从车内走出。庶长冠冕下,他的面容隐在阴影里,让人瞧不清表情,可腰间那柄错金剑却明晃晃地映出王龁苍白如纸的脸色。王龁刚要行礼,白起身后的亲兵已迅速捧出秦昭襄王的诏书。“着庶长白起暂摄长平军务,王龁听令辅佐。” 诏书展开的声响清脆响亮,惊得辕马猛地嘶鸣一声,扬起前蹄。马蹄扬起的尘土弥漫开来,在那朦胧之中,王龁恍惚瞧见白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里仿佛藏着无尽深意。
当夜,白起的大帐内,算盘珠子的脆响持续不断。白起手持青铜剑,用剑尖轻轻挑起缴获的赵军弩机零件,在沙盘上缓缓划出弧线,那弧线仿佛是他心中精心谋划的战争轨迹。“赵括在落凤坡设伏时,用了墨家三重机关。” 他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几分寒意。话音未落,青铜剑突然一转,直直指向王龁。王龁心中一惊,望着帐外摇曳的 “白” 字灯笼,喉间像塞了团浸血的棉絮,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末将…… 当时只顾突围。” 话还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急报:“将军,赵军在丹水上游筑起三丈高的拦河坝,秦军粮船再难西进!” 白起听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中的青铜剑重重拍在沙盘上,将沙盘上的标记震得一片混乱。
赵括身姿挺拔,站在了望塔上,俯瞰着整个营地。他身旁,墨离正带着工匠们调试新制的床弩。工匠们神情专注,将淬火的青铜箭簇小心翼翼地装上弩臂。金属碰撞声清脆急促,在空气中交织,透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武安君,铁索已在水底布好。” 墨离擦拭着额角的汗水,指着丹水泛光的河面,神色担忧地说道:“只是不知秦军会从何处渡河。” 赵括转动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温润光滑,可此刻他却无心欣赏。父亲赵奢临终前的叮嘱突然在耳畔响起:“白起用兵,虚实难测。” 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猛地扯下披风,大声下令:“传令全军,三日内将拒马桩换成带倒刺的铁蒺藜拒马。” 声音坚定有力,在营地内回荡,士兵们听闻,迅速行动起来。
咸阳来的密使匆匆走进白起的营帐,正撞见白起在拆解赵军箭矢。密使将范雎的密信呈上,白起接过,信上 “速战速决” 四字还未读完,他已双手用力,将箭杆 “啪” 地掰成两截,露出里面暗藏的铜制机关。“告诉丞相,赵括的墨家工匠已能将火药装入箭镞。” 他将碎木片随手扔回火盆,火焰骤然腾起半人高,映红了他冷峻的脸庞。“没有十万新军,休想啃下赵军防线。” 他的声音低沉笃定。密使注意到案头的舆图上,赵军西垒的标记被朱砂反复描粗,那浓重的红色宛如一道渗血的伤口,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