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铁盒里是半本航海日志。发霉的纸页记载着，宣统元年正月十六，雪龙号在渤海湾遭遇\"铜人夜啼\"，船员相继投海。日志末页夹着一张南极海图，图上用朱砂标出一条隐秘航线，终点画着一座冰封的城池。

\"冰城不在极心......\"老萨满的骨杖点在海图某处。那里有一个针眼大的小孔，对着阳光能看到孔下藏着一个字：\"翼\"。

那日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扯开衣襟，胸口的孔雀纹已经蔓延到脖颈，纹路里渗出的不再是靛蓝汁液，而是黑红的血珠。血珠坠在船板上，竟凝成一个微缩的炼金阵图。

\"铜人在召唤同类。\"老萨满抓了一把海盐按在那日苏心口，\"你身上有孔雀纹，被它们当成镇山人了。\"

陈青山翻遍太叔公的信件。在第七封信的夹层里找到张便笺，上面画着十二尊铜人的排列方式，旁边批注：\"铜人聚则地脉改，须以镇山钉钉其首\"。

雪龙号的残骸突然发出闷响。十二道水柱从船舱喷涌而出，每道水柱顶端都托着尊铜人。它们胸口的山髓晶同时亮起，红光在海面交织成网，网格间浮现出南极冰城的虚影。

三百口青铜棺在冰城中清晰可见。最前排十二口棺的棺盖已经开启，里面空空如也——对应的十二尊铜人，此刻正在渤海湾上苏醒。

陈青山举起镇山钉。钉尖刚对准铜人阵列，潜水钟里的尸体突然坐直，干枯的右手啪地抓住他脚踝。尸体的喉咙里发出铁锈摩擦般的声响：\"钉......魂......归......\"

此时海天交界处亮起了诡异的青光。老船夫面如死灰：\"是极光......南极的极光映到渤海湾了。\"

青光中浮现出穿清朝官服的身影。那人站在冰城最高处，手中捧着一块刻满符文的翡翠，翡翠中央嵌着的正是半枚镇山钉的钉尾铜铃。

陈青山怀里的锡铁盒突然炸开。航海日志的残页在空中自燃，火焰不是常见的橙红色，而是与极光相同的青白。火光中，太叔公最后的叮嘱清晰可闻：

\"铜人不过是傀儡，真正的阵眼在......\"

话音未落，十二尊铜人同时抬手。它们胸口的山髓晶射出血色光柱，在陈青山脚下汇成一个巨大的炼金阵。阵图中央缓缓浮出块冰碑，碑面用满汉双语刻着：

\"光绪三十四年冬，吉林机器局监制，镇守东海龙脉于此\"。

冰碑裂开的刹那，陈青山看见了太叔公留下的真正后手——碑心封着半截镇山钉的钉尖，钉身上缠着一根灰白色的辫子，辫梢系着一块铜牌，牌面刻着陈延鹤的满文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