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圣剑寺浸在靛青色雾霭里,陈青山踩着飞天浮雕的断指往地宫潜行。春草伏在他背上,腕间银镯撞出细碎清响,惊得壁缝里的守宫蜥蜴簌簌逃窜。三天前护城河底的青铜蛇母像,此刻正在他鹿皮囊里发烫,獠牙卡着的半枚虎符渗出树浆状的血珠。
\"西北角第三块地砖。\"春草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壁画,\"沐英当年用九黎族的断龙石封了阵眼。\"
血珠溅在飞天的箜篌弦上,整面墙壁突然翻转,露出后面缠满藤蔓的青铜门。门环上的椒图兽首衔着铜环,兽瞳里塞着长白山的冰魄石。
陈青山将青铜钉抵住兽鼻:\"黔宁王府的看门兽,何时改喝暹罗的蛇血了?\"
钉尖刮落的铜绿里露出暗红纹路,椒图突然张口吐出团黑雾。雾气中浮现波功的虚影,他手中的蛇形权杖正滴着翡翠汁液:\"陈先生可知,这些飞天手里捧的,是沐英从长江水脉偷来的舆图?\"
青铜钉猛地扎进门缝,陈青山借力撞开重门。腐臭味扑面而来,三十六盏人鱼膏灯自燃,蓝火映出中央经柱上捆着的岩温——他胸口缠着的蛇藤正在吞噬赫哲族鱼皮护符,每吞一寸,藤蔓就多长出一节青铜鳞片。
\"青山哥!地砖下埋着倒悬的...\"岩温的吼声被藤蔓勒断,七条碗口粗的蛇藤破土而出。这些藤条表面布满《镇山志》残页纹路,断口处喷出的黑血溅在经柱上,竟显出一幅九婴噬龙阵的布阵图。
春草突然甩出银镯,镯芯射出的铜针刺入东南角灯座。人鱼膏火苗窜高三尺,火光中浮现沐英亲兵与高棉巫师厮杀的幻象。陈青山趁机挥钉斩断缠住岩温的藤蔓,钉尖刮落的青铜鳞片下,露出密密麻麻的镇山咒文。
\"这是沐府的血咒!\"春草接住坠落的鳞片,\"波功把当年镇龙钉上的咒文,刻在蛇藤上了。\"
她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的倒悬北斗痣渗出翡翠血,血珠滴在鳞片咒文上,竟将那些符咒吸进肌肤。
地宫深处传来法螺轰鸣,波功的真身从经柱后转出。他手中的蛇杖镶着九颗头骨,杖尖正戳在岩温后颈的鱼皮纹身上:\"陈先生不妨猜猜,我用多少镇山人的血,才泡软了沐英的镇龙砖?\"
陈青山钉尖挑起盏人鱼膏灯,火焰忽然化作青龙扑向蛇杖:\"黔宁王钉邪祟用的是黑狗血,你这些蛇崽子血...\"
青龙撞碎三颗头骨的刹那,整座地宫突然倾斜。壁画上的飞天集体转身,手中法器射出金光,在地面交织成倒写的长江水脉图。
\"小心经柱红线!\"岩温突然挣断藤蔓,鱼叉刺入青石板缝。地面应声裂开蛛网纹,三十六个青铜铃铛从裂缝升起,每个铃舌都刻着\"宣德年制\"的阴文。
春草腕间银镯突然炸裂,碎片嵌入飞天的箜篌弦:\"这是沐英孙子辈造的锁魂铃!\"她赤足踏过铃阵,脚底血印恰好盖住\"景泰\"年号的铭文,\"波功把倒写的镇山咒刻在铃铛内壁了!\"
陈青山凌空翻过经柱,青铜钉横扫击碎七个铜铃。铃铛碎片里迸出的黑血溅在岩温背上,鱼皮纹身突然活过来般扭动,化作赫哲族萨满舞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