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偏殿的铜漏滴答作响，林悦跪在冰凉的青砖上，望着如懿苍白的面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三年前选秀那日，如懿亲自为她簪上东珠钗，说：“往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如今这誓言，却被风卷着，碎成了满地琉璃。

“淑妃娘娘，养心殿来人了。”宫女的声音怯生生的。林悦起身时眼前发黑，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李玉捧着明黄色的圣旨，神色复杂：“皇上有旨，着淑妃协理六宫，一应事务暂代皇后之职。”话音落下，殿内死寂一片。

林悦跪在养心殿前的雪地里，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臣妾不敢领旨。皇后娘娘虽暂居偏殿，但……”乾隆把玩着新得的鼻烟壶，冷笑打断：“怎么，连你也要跟朕作对？乌拉那拉氏不识好歹，你若再推三阻四，信不信朕……”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滴在明黄龙袍上，像绽放的红梅。

林悦抬眸，望见龙案后那个日渐消瘦的身影。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如今眼尾爬满细纹，鬓角也染了霜白。她忽然想起如懿说过，皇上的疑心是这宫里最锋利的刀，能斩断所有情分。

协理六宫那日，嘉嫔带着一众妃嫔来请安。她身着月白织金裙，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姐姐如今大权在握，可别忘了妹妹们。听说内务府新到的珐琅彩，姐姐打算怎么分？”林悦看着她眼中的挑衅，淡淡道：“自然是按位份来。不过妹妹的镯子倒是晃眼，比皇后娘娘的都精致。”

嘉嫔脸色骤变，却很快掩住：“姐姐说笑了，这不过是寻常玩意儿。倒是姐姐，协理六宫后越发像皇后了。”她特意咬重“皇后”二字，殿内气氛瞬间凝固。

夜里，林悦在灯下翻看奏折，发现敬事房的记录有些蹊跷。近三个月来，乾隆翻嘉嫔牌子的次数竟比从前多了数倍。她叫来心腹太监小禄子：“去查查，嘉嫔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

小禄子回来时神色慌张：“娘娘，嘉嫔与刑部侍郎来往密切，听说那侍郎是……是太后母家的远亲。”林悦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终于明白为何太后被禁足后，嘉嫔反而越发张狂。原来这宫里的棋局，从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春分那日，十二阿哥突然高热不退。太医院轮番诊治却不见好转，林悦守在阿哥所彻夜未眠。当她发现十二阿哥的药渣里有一味相克的药材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能在太医院动手脚的，除了嘉嫔，还有谁？

她冲进嘉嫔宫中时，对方正在赏花。见林悦脸色阴沉，嘉嫔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十二阿哥的病……”“住口！”林悦猛地拍案，“你竟敢在阿哥的药里动手脚！”嘉嫔脸色骤变，却很快镇定下来：“姐姐可别血口喷人，空口无凭，我可不服。”

就在这时，海兰带着一群侍卫闯了进来。她手中拿着个锦盒，打开竟是嘉嫔与刑部侍郎来往的密信。“姐姐，这是在嘉嫔的书房找到的。”海兰声音发颤，“他们想借十二阿哥的病，扳倒你和皇后娘娘。”

嘉嫔瘫倒在地，终于露出狰狞面目：“乌拉那拉氏害得我族人流放，我自然要报仇！还有你，林悦，别以为当了淑妃就能高枕无忧，皇上根本不爱你，他不过是把你当如懿的替身！”

林悦的世界瞬间崩塌。这些日子，她强撑着处理六宫事务，只为不辜负如懿的信任，也盼着能重新赢得乾隆的心。可嘉嫔的话，却像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消息传到养心殿，乾隆勃然大怒。嘉嫔被打入冷宫，刑部侍郎革职查办。可林悦却没有丝毫喜悦，她望着空荡荡的坤宁宫，突然觉得累极了。

那日，她去看望如懿。偏殿内，如懿正在刺绣，绣的还是当年与乾隆定情时的并蒂莲。只是丝线早已褪色，针脚也凌乱不堪。“姐姐，嘉嫔已经处置了。”林悦轻声说。如懿抬头，露出个苍白的笑：“处置了又如何？这宫里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止。”

林悦跪在如懿面前：“姐姐，我不想再争了。这些日子，我终于明白，皇上的心早已不在我们身上。与其困在这宫里，不如……”“住口！”如懿突然厉声打断，“你以为离开这宫墙，就能寻到自由？别忘了，我们都是被家族、被规矩困住的人。”

林悦望着如懿眼中的绝望，终于泣不成声。她想起初入宫时，自己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满心憧憬着能与所爱之人白首偕老。可如今，在这深宫里摸爬滚打多年，她早已遍体鳞伤。

乾隆十九年的秋天，江南进贡了新品种的菊花。林悦看着满园金黄，突然想起乾隆曾说过，他最爱菊花的孤高。那时她不懂，如今却明白了，所谓孤高，不过是帝王的薄情罢了。

那日，她在御花园偶遇乾隆。皇帝身边陪着新入宫的庆贵人，少女娇俏的笑声回荡在廊下。林悦行礼时，乾隆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带着庆贵人离去。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林悦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坚持，不过是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