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想分家这个主意,把九先生的如意算盘打乱了,九先生选上山娃,就想靠实一个干活的劳力,结果看眼前的情况,难以如愿。只好应道:“把西凤的父母叫来商量后,安顿好老三一家人,再定分家的事吧。”听了老二的话,韩老大再不做声。
韩老大当面也点头称是,但他心里盘算着,怎么给西凤的父母说明此事。尽快让山娃进老三的门,把老三家里的事支撑起来。自从西凤出事,老二不在,二媳妇又忙着自家的事,根本管不上三媳妇,这一切都成了媳妇刘桂香的事,她整天不得不前后的跑着,忙的把自己的事都给耽搁了,幸亏她娘家接走了,要不老婆子根本顾不过来。
第二天,九先生想着差人去叫孙兴旺,把西凤的事说平放稳,自己也就心静了。
西凤住在娘家,连累着父母不说,而她的三个孩子,和弟弟孙西盛的孩子经常打闹,引起了舅妈的不满,舅妈本身就心里就有气,认为你韩家的孩子,该在韩家住着,自家的苦难,也只能在自己受着,我们凭什么跟着你受累?因此她借故生事,无事生非,整天骂来骂去,和孙西盛闹起了家庭矛盾,不但家务不做,反而要回娘家,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
孙兴旺夫妇也没了办法,只能狠下心来,决定把女儿和外孙女送回韩家。并且心里埋怨女儿,你自己酿的苦果,只有自己吃了,父母也无能为力,总不能把儿子的家也给搅散了。
在娘家,十个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心里准备回家的西凤,心如刀割一样难受。想着丈夫在世的时候,她来娘家那是趾高气扬,随心所欲。那时,自己家庭殷实,不愁吃穿,和娘家相比,有着很大的差别。她心里放不下父母,回娘家,那是大包小包,啥好东西都要给娘家送。自己私下攒的零花钱,都舍不得花,偷偷的给父母,怕他们手头紧张,而受生活之苦。为此还落下妯娌间的不和,和丈夫的埋怨。今天自己在难处,弟媳妇根本不予体谅,反倒嫌连累了他们,父母也没能力管她了,此时,只有委屈的泪水,汪汪的往下流。
再难过,也解决不了面前的问题,前边一心想死,就想一了百了,现在看着三个女儿,就觉得自己做了傻事,这年头,命都难顾全,谁还管那名声干啥?如今自己作贱自己的身体,谁人又能高看一眼?落到这般光景,难过只有自己受了,为了三个女儿,她只好挺起身,要想活下去,只能自己靠自己,谁也靠不住。
真是: 父母年高难顾全,兄弟那管妹作难?
出嫁女儿泼出水,如今娘家另层天。
正当西凤收拾东西,住着拐杖准备回家的时候,九先生差的人就来了,孙兴旺正好就借坡下驴,顺便把女儿送回去。在他心里,女儿也是实在住不下去了,再住儿子和媳妇就得闹掰,自己家也没法维持,也只能狠下心,舍女保住儿子的家。
孙兴旺来到韩家庄后,就来见九先生,九先生先给他说了事情原委,他听了后,也同意将山娃招入,来管女儿一家。自己想管也管不了,丢下又不放心,有了山娃这个入赘的女婿撑家,他们都能放下心来了,这块心病也就取了。
九先生让孙兴旺,将此事说给他女儿西凤,得需她愿意方可行事,西凤也没了选择,自己觉得,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条件?只要有人管,那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商定了一个日子,山娃也把自己的大哥叫来。九先生让人把西凤父母请来,三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就算是给两人的婚姻,予以正式承认,给山娃放上了担子,以后西凤一家,就靠山娃了。
自从山娃进了老三家的门,没过多久,九先生兄弟俩,妯娌们,互相也埋怨起来,矛盾加剧,老大说老二当甩袖掌柜,地里活不帮忙。老二嫌老大安排不当,干活不出活,效率低。山娃中间和稀泥。日趋增加的矛盾,使这个大家庭逐渐走向崩溃。老大又一次提出要分家,此话被放到桌面上。
这也许就是自然规律,树大分叉,家大分家。人多口杂,想法不一,就是再大的家法,也有难以执行下去的时候,必定不能用强硬的手段来镇压,各自过自己的日子,也不是不可。
九先生笼络不住人心,也不想在一起矛盾四起,天天打口水战。就应了老大的话,心想着,各人凭着自己本事过日子吧,有本事稠吃,没本事稀喝,分家单过好了。
真是: 聚散缘分天注定,兄弟也难守一生。
利益受损私心起,岂让他人分杯羹。
山娃自认斗不过韩家兄弟,就专门去搬来了西凤的父亲孙兴旺,力争分到一份家产。孙兴旺使出浑身解数,从中周旋,以养老三妻女为由,不给分地分家产,亲情难违,道理不通,他坐在九先生家讲着大道理,不答应条件誓不罢休。
九先生兄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条件。山娃从九先生手里,分到了两头牛,二十亩地,以及一些农具。气得老大韩兴仁直跺脚,骂便宜了山娃这小子,而三娃则高兴的躲在被窝里偷着笑,白捡了一个媳妇不说,还带了三个女子,从穷人一下子成了有牛有地的富人,走起路来,腿上也有了劲,说话也有点飘了。
真是: 半路夫妻有姻缘,一妻带来女儿三。
运气不好徒劳碌, 命好一夜就有钱。
在张管家的催促下,通过两天的奔波,终于在傍晚时分,把粮食都集中了起来。张管家让装好口袋,每袋三斗,整整一百袋,分别装在三辆车上。为了遮人眼目,每个车上用麦草覆盖,说是为了防雨。现大洋张管家用麻纸卷包,不用数数,一尺为一百,卷了十几卷,装了两个小木箱里,就这样抱起箱来也觉得特别沉。
第三天,天刚麻麻亮,张家堡的车队就上路了。张国良骑着马走在前边,张管家坐在带棚送人的马车上,看护着装钱的木箱。护村队背着枪,骑着缴回的马匹,押送着粮食,以防不测,车队浩浩荡荡开往县城,气势很是壮观。
在距离县城槐庆府十里之地,张国良想,前边县城混乱,贸然送去,怕有闪失,让车队在路边稍作歇息,自己先骑马前去,先给县长大人报信,这样的场面,不迎接一下,如何对得起自己的一番苦心。
当他策马来到县政府大院,眼前的景象,和自己上次见得一样,县政府大院,又是一大堆人群,人数明显比上次多了许多,乱象还是没有安抚下去。
张国良在旁边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上次被赶走的人,因保安队伤了人,不但没有镇压平息下去,抗议者联系跟多的人,再次冲击县政府,他们打着抗粮,抗丁的旗号,又有着一帮被拉壮丁加入,事闹得被上次更厉害,高县长看到局势没法控制,就被邱佩夹在人中间,逃离了。县长被赶跑了,整个县城处在无政府的失控状态。
抗粮、抗丁的人们,汹涌在县大院,呐喊声一片,有人直接冲进去,把案卷,资料,书籍,抱出来用火点着,顿时,院子里浓烟滚滚。
张国良猛然醒悟,自己的车队进了槐庆府,这些粮食,必定被哄抢一空,没有好的作用,反倒为这帮闹事者助纣为虐,张国良作难了。
不能让救济灾民的粮食白白丢失,他连忙回头跑回去,去稳住粮车队。走在这半道上,张国良心里想,送去就会被抢,拉回去在众乡亲面前又不好交代。这个队伍行走在路上,又很惹眼,怎么办?经过再三斟酌,最后决定,让车队行进在路边一片林子隐蔽起来,自己再去联系相关人员,找到高县长,看问题如何解决。
张国良认为,骑着马在这慌乱的县城,有点招摇。只好步行去又到了保安队,只见大门紧关,打了半天门,只有一个看门老头探出半个头说:“没有人,不办公。”再也没了声息。
张国良转了几个圈,就是没有找到相关人员。又饥又渴的他,此时只想去自己的油坊歇歇脚。还没走到油坊,就只见街道人员乱窜,一股队伍冲过街道,迅速朝县委大院包围过去,霎时,没费一颗子弹,部队就把整个县城控制,重要的路口都设了岗哨。
原来这股队伍,是冯玉祥在甘肃动员的的一个团,团长姓孙,从甘肃下来,去往潼关集结,路过槐庆府,前头探子给孙团长报告,槐庆府有人闹事,县委一片混乱,无人主事。
孙团长下令,顺便整治一下地方秩序,把闹事者驱离。 闹事头目,也被抓住,被送入狱。因为部队是路过,不是长期驻扎,现任高县长吓得逃跑不知去向。县政府就成了空架子,孙团长就利用休息时间,替地方整治起秩序来了。
张国良打听到,是冯将军的部队,况且冯将军的威名早有耳闻,心中惊喜,自己不就是送粮和军饷的吗?直接送给冯将军,中间少了许多环节,岂不甚好。
天也将黑,自己这队人在这路上,也极不安全,也省得自己在这里受作难。他就直接去找团长,给门外守护者直接说:“我要见你们团长,给你们送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