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头只闭眼流泪,未有半分悔改。
队伍中,一年轻妇人将个穿金戴银的小胖子推了出来。
小胖子直接往老头身上一趴,就开始嚎:“祖父,孙儿也不想死,你平时不是最疼孙儿了嘛。”
也不知老头是不忍孙子被牵连,还是被小胖子压得受不了。
终是在儿子的搀扶下起身,走到殿中,扑通一声跪了个结结实实。
“臣、不如谢政安对国之奉献,亦、不如谢政安之才。”
不算长的一句话,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老头自己的脸上。
可我瞧得分明,老头藏在袖中的手,依旧紧握成拳。
我有点想笑,真搞不懂这人怎么想的,承认自己不如玉衡有这么难吗?
早在第一次下场科举的时候,我就清楚意识到和小玉衡的差距,判若云泥。
正想着,陈秋上前给了他一脚,“没吃饭呢,声音大点。”
“臣不如谢政安对国之奉献,亦不如谢政安之才。”
“再大点。”
“臣不如谢政安——”
老头喊完直接倒了,也不知真晕假晕,反正太上皇也再让军医扎他。
只让其家人看好他,别让他在家自戕,不然随时追责。
这厢老头的儿子刚答应,那厢谢竹书大步出席,往殿中扑通就是一跪。
“臣,建议严查闵博士,其为礼经博士官居八品,年俸仅八十两银。”
“据臣所知,其家未有经商之人,亦底蕴不丰。”
“而其孙儿身上所穿所戴,若皆折算成银,其一年俸禄不过杯水车薪尔。”
我这才知道,这老头是礼经博士。
翰林五经博士,大梁开国皇帝所定,世袭制。
博士本人不用每年参与吏部的每年考核,其子孙亦不用参加科举,便可袭得其职。
一般来讲也轮不到普通人家,多是给勋贵子弟的萝卜坑。
但先前徐国公造反,好些勋贵搅和其中,清算之后位置空出来,也得有人补上不是。
啧啧,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图啥呢?搞不懂。
有闵博士这只被杀的鸡在前,再有内心不忿者,亦不敢明说。
“有啥好说的,谢政安确实能力比我们强啊,没有铜镜你还没有尿吗?”
“就是,女官都入朝多少年了,还搞这一套,真给翰林院丢人。”
“你气啥?他现在是翰林院的,过几日指定就不是了。”
“闵博士有啥好讨论的啊,要我说还不如赶紧家去把自己儿子打扮打扮,万一谢首辅看上了呢,嘿嘿......”
“儿啊,父凭子贵,就看你啦!”
宴席散后,我们站在宫门外等玉衡,听得官员们的议论,众人都是满头黑线。
待都走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道:“何不以溺自照!”
见此等默契,众人当即又大笑起来。
流筝更是笑得直往我身上靠,大哥亦轻笑一声,无奈摇头。
宫外,灯摇珠彩张华屋,各色样貌的客商来了又往,见我等一行数人皆着官袍纷纷侧目。
而我们,遥见宫内官道尽头的一点橙黄越来越近,亦翘首以盼。
重重夜色中,那人身着一袭绯色仙鹤补子官袍,长身玉立,手持一盏宫灯,正是被太上皇留下叙话的谢政安。
“玉衡,我们在这儿——”
……
夜沉如水。
我蹲在房门外,苦苦哀求。
“夫人你开门啊,大哥还在书房看书呢,你总不能真让我睡书房吧,那我多没面子啊。”
早知如此,就不该婉拒陛下赏赐的宅子。
“你的面子。你确定你有此物?”
大哥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给我吓一激灵。
转身望去,只见祖母、爹娘、二叔二婶、玉衡都在。
完了,这回是真的没有一点面子了 。
......
此后,我的妹妹不用再掩饰女子之身,每逢月事之时亦可光明正大休息。
我的妹妹,是全天下最优秀的妹妹!
或许我不如大哥那般聪慧,亦不如谢竹书等人可留守上京。
但不论相隔多远,玉衡始终都是我心中的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