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灵苓传》下卷(1 / 2)

下卷·山骨藏真

第五回 秋燥伤金生疫疠 猪苓合药显奇功

光绪甲辰年秋,五运属土,秋气当令,本应燥金肃杀,太白山却反遭“伏邪”作祟。夏时湿寒未散,秋来燥气又至,二气交争,化作“湿燥相混”之疫——山下村落忽传怪病:患者初起干咳无痰(燥邪伤肺),继而腹胀尿少(湿邪困脾),医者用“桑杏汤”则湿更盛,用“五苓散”则燥愈烈,皆束手无策。

老秦背着药箱走村串户,眉头比秋风扫过的落叶还沉。他掰开一个患者的眼皮,见白睛布满红丝,又按了按脉:“脉浮而濡,是燥裹湿邪,如油入面,难解难分。” 小石头提着药篓跟在后面,篓里的猪苓已所剩无几——入秋后天干物燥,猪苓的“渗湿”之性虽减,“润燥”之力却增,成了紧缺之物。

“爹,《本草纲目》说猪苓‘利水道,治淋肿’,可这病还有燥咳,能用吗?” 小石头翻着泛黄的药书,书页上满是老秦批注的蝇头小楷。老秦蹲在溪边洗手,秋水寒凉刺骨:“燥有两种,一为‘温燥’,一为‘凉燥’。今年秋行夏令余湿,是‘凉燥夹湿’,猪苓性凉,本不宜用,但……” 他忽然起身,眼睛亮起来,“配桂枝!桂枝辛温,能‘温通阳气’,解凉燥;猪苓甘淡,能‘渗湿利水’,去内湿。二者相制为用,恰如‘水火既济’。”

回到家,老秦立刻配药:猪苓三钱为君,渗湿利水;桂枝二钱为臣,通阳化气;再加茯苓三钱健脾,泽泻三钱导湿,白术三钱燥湿,正是仲景“五苓散”的变局。“今年六气属‘阳明燥金’在泉,肺为金脏,最易受邪。” 他边碾药边说,“但湿邪困脾,脾属土,土能生金,脾湿则肺金失养。治肺先治脾,利水即润燥——这叫‘培土生金’,五行相生之理。”

药煎好时,屋外飘起冷雨。老秦端着药碗走进患者家,那汉子已咳得直不起腰,嘴唇干裂起皮。喝下药的当晚,汉子不再干咳,竟咳出几口稀痰,腹胀也轻了。三天后,小便渐利,脸上有了血色。消息传开,四里八乡的患者都来找老秦,药篓里的猪苓很快见了底。

“爹,山上的猪苓快挖完了。” 小石头望着空荡荡的晒架,“要不要让二柱他们再上山找找?” 老秦望着太白山,秋雾像薄纱裹着山尖:“秋主收,猪苓也该藏了。强行挖取,明年就难长了。改用‘土茯苓’替代吧,虽不及猪苓渗利之速,却能‘健脾燥湿’,更合‘秋收’养藏之道。” 他顿了顿,“治病如治山,不能竭泽而渔啊。”

第六回 外客贪利破古训 山怒苓枯现凶兆

秋分刚过,太白山下来了伙外乡人。为首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自称“留洋学医”的周先生,手里拿着张地图,说要“科学开发”太白山的药材。“猪苓在西洋叫‘真菌利尿素’,价值连城!” 周先生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唾沫星子横飞,“什么供奉山神?都是愚昧!只要用炸药炸开腐木,保证一挖一个准!”

村民们听得发愣,老秦却气得发抖:“周先生,猪苓寄生于枯木,靠菌丝蔓延,炸药一炸,菌丝尽断,十年都长不出新苓!” 周先生推了推眼镜,冷笑:“秦老头,你们那套‘阴阳五行’早过时了。科学讲的是‘效率’,是‘利益’!”

第二天,黑风口传来轰隆巨响。周先生带着人,用炸药炸塌了半面山坡,腐木碎块飞溅,露出底下的猪苓,他们像捡石头似的往麻袋里装,别说供奉青岩,连老苓都挖得干干净净。二柱想拦,被他们推搡在地:“老东西,别挡财路!”

老秦赶到时,山坡已像被剜去一块肉,青岩上的老供台被碎石砸得粉碎。他蹲在地上,摸着断裂的猪苓菌丝,那白色的丝络在阳光下很快枯萎,像断了的血脉。“完了……” 他声音发颤,“山有山律,苓有苓性。周先生这是断了山的根,也断了人的路。”

不出三日,怪事接连发生。周先生挖的猪苓,装车时突然渗出黑水,恶臭难闻,转眼烂成泥;跟着他上山的人,要么手脚浮肿(湿邪下注),要么口舌生疮(燥火上炎),用西药治了无效,反倒越来越重。周先生不信邪,带着人又往深山去,这次却迷了路,在林子里转了三天三夜,干粮耗尽,最后是被寻上山的老秦救了回来。

“秦、秦伯……” 周先生瘫在地上,金丝眼镜碎了一片,“这山里……真有东西?” 老秦给他灌了口草药水,那水里飘着几片猪苓:“不是有东西,是有规矩。” 他指着周围枯死的草木,“桦树为阳,椴树为阴,猪苓居中,调和阴阳。你们把树炸了,苓挖了,阴阳失衡,五运错乱,人岂能无恙?”

当晚,太白山下了场怪雨,雨点带着股土腥味,落在地上竟泛出黑泡。老秦望着窗外,眉头紧锁:“水色黑,属肾,是‘肾水受邪’之兆。周先生伤了山之阴精,怕是要有大劫。”

第七回 冬藏失序生怪病 七情和合救危厄

冬至过后,太白山被大雪覆盖,本该“冬藏”养精,却接连发生“异症”:有的人明明穿得很厚,却浑身燥热,夜夜盗汗(阴虚火旺);有的人整日怕冷,喝热水都觉得凉(阳虚寒凝)。更奇的是,这些人都喊“腰痛”,小便要么像浓茶,要么像清水——老秦诊脉后,断定是“肾失封藏”,皆因“山之肾精受损”。

周先生的伙计们病得最重,一个后生竟出现“关格”之症:上吐清水,下闭不通,肚子胀得像鼓。西医束手无策,周先生只好厚着脸皮来找老秦:“秦伯,求您救救他们……我再也不敢乱来了。” 他摘下破眼镜,眼里全是血丝。

老秦没看他,只盯着药箱里的药材:“肾为水火之脏,藏真阴真阳。今年冬不藏精,是‘水火失济’。猪苓本入肾经,能利水,但此刻用之,恐伤真阴。” 他沉吟半晌,取出几味药:“需用‘七情和合’之法——猪苓配附子,猪苓利水,附子温阳,二者相须,利水而不伤阳;再加熟地滋阴,防附子燥烈,是为相畏;配茯苓健脾,土能制水,是为相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