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苓仙踪:从粪壤到琼膏(上卷)(1 / 2)

猪苓仙踪:从粪壤到琼膏

楔子

鸿蒙初判,清浊自分,阴阳二气交泰,化育山川草木。彼时天地尚无文字,万物以形为证,以气为魂,草木金石皆藏玄机。秦岭深处,终南余脉,有菌生焉,隐于腐叶之下,匿于古松之侧,其状如丸,其色如漆,外皮隆突似瘤,初看竟与山猪遗粪无二。春承木气而萌,夏得火气而长,秋借金气而实,冬藏水气而眠,默默循四时之序,历千百年而不为人知。山民偶见之,嫌其貌丑,戏呼为“野猪粪”,任其枯荣,殊不知此等“粪壤”之中,正孕育着一段济世救人的仙缘。

上卷:粪壤藏珍,初显灵机

第一回 洪荒初显,猪苓蒙名

终南山阴,有古村名“青崖坞”,村人依林而居,靠猎采为生。村后十里有野猪坪,怪石嶙峋,腐殖层厚如绒毯,正是“野猪粪”——猪苓的藏身之地。

春日里,阳气升发,草木抽芽,猪苓亦从冻土中探出头,细根如银丝,缠附在老松朽根上,贪婪吮吸着山土中的水润之气。此时的它,外皮尚嫩,呈浅褐色,隐在新绿的蕨类植物间,不细看难辨其踪。青崖坞的孩童常在此放牛,见此菌圆滚如丸,便追着嬉闹,唤作“山猪屎”,偶有顽皮者用树枝拨弄,只觉其质坚而脆,弃之不顾。

夏至时节,暑气蒸腾,雨水连绵,猪苓吸足了南方丙丁火气与湿气,外皮渐次黝黑,瘤状突起愈发分明,与真的野猪粪便几乎难分伯仲。采药人老苍伯入山寻药,曾在松下避雨,见此菌聚生如星,初时蹙眉绕行,后觉其生于阴湿处却不腐,心下微动:“凡物反常必有异。”他蹲身细观,见其断面白如截肪,轻嗅有淡淡土腥气,便采了几枚藏于药篓角落,只当是奇物,未敢轻用。

秋分时令,山风渐紧,猪苓已饱吸金气,质地坚实,外皮黑如墨玉,内里却显淡棕,纹理如织。此时野猪常来拱土觅食,竟对这“同类粪便”旁的腐叶情有独钟,拱刨之间,猪苓常被翻出,却鲜有野猪触碰。老苍伯看在眼里,暗忖:“连畜生都知避之,莫非此物性烈?”他想起《草木录》残卷有云:“黑者入肾,润下利水”,虽不敢确定,却将其模样记在心头。

冬日冰封,猪苓深藏土中,如蛰虫冬眠,默默积蓄水气。青崖坞有户人家小儿患了水肿,肚腹如鼓,四肢肿胀,乡医用了数味草药皆无效。老苍伯想起那“野猪粪”,虽心有疑虑,但见患儿危殆,便冒险入山,掘出数枚越冬的猪苓,洗净切片,与生姜同煮。患儿服下三剂,竟小便增多,肿胀渐消。此事传开,村人虽仍嫌其名不雅,却知其能治病,唤它“土茯苓”(非今之土茯苓,乃当时俗称)。

第二回 苍伯探秘,初解性味

自那回治好了小儿水肿,老苍伯对猪苓愈发上心。他知晓医道如渊,一味草药的性情,非朝夕可解,便在春日里搭了间茅棚于野猪坪旁,专司观察猪苓的生长。

他发现猪苓极喜阴湿,多生于松、枫、栎等阔叶树下,与树根相连处,常有细密菌丝如银网铺开,这便是它“寄生于木,得土之精”的明证。老苍伯按“春生”之理,于清明后采挖新出的猪苓,见其肉质嫩白,嚼之微甘带淡,初尝无甚异味,入喉却有清润之感。他推测:“甘能补,淡能渗,此乃利水之兆。”

夏日多雨,山涧常有村民不慎落水,归家后便觉腹胀尿少,四肢沉重。老苍伯取夏日采收的猪苓(此时其性偏凉),配伍车前草同煎。有个叫石娃的少年,落水后三日未尿,腹胀如瓮,其父求医无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求药。老苍伯将猪苓、车前草各五钱,加水三碗煎至一碗,让石娃趁热服下。约摸一个时辰,石娃忽觉小腹坠胀,随即畅快排尿,连排三次,腹胀立消。其父伏地叩谢,老苍伯却沉思:“水湿属阴,猪苓性凉,凉能清热,淡能渗湿,此乃阴阳相济之效。”

秋分时节,有位老妪患水肿日久,兼见畏寒肢冷,这是“阳虚水停”之证。老苍伯想起“秋收”之性,此时的猪苓经霜后,凉性稍减,便配伍温阳的桂枝同用。他取猪苓一两,桂枝三钱,加水慢煎,嘱老妪温服。三剂后,老妪尿量增多,畏寒减轻。老苍伯悟道:“药无定味,当随配伍变化。猪苓利水,得桂枝之温,则无寒凝之弊,此乃‘七情’中‘相使’之理也。”

冬日严寒,猪苓深藏土中,其性渐趋平和。老苍伯将冬采的猪苓晒干贮存,发现其色转深褐,质地坚硬,入药需打碎久煎。有猎户冬日饮了冷酒,又受风寒,竟至水泻不止,日达十余次,身形日渐消瘦。老苍伯以冬猪苓配伍炒白术,猪苓利水渗湿,白术健脾燥湿,二者相须为用,如“土能制水”(五行中脾属土,能克水湿)。猎户服药两日,水泻即止。此事让老苍伯更信:“猪苓之功,不在强攻,而在疏导,顺应自然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