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洞深渐闻泉声咽,金钗摇曳映烛幽
火把的光在金钗洞内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晕,虞集跟着赵老药农往深处走。越往里,空气越湿润,钟乳石的形态也愈发奇特:有处“千佛壁”,密密麻麻的小石笋如众佛打坐,神态各异;转过一道弯,忽见一根钟乳石如垂天之翼,末端恰好落在一块形如卧虎的岩石上,老药农说这是“虎衔翼”,是洞中的“镇洞之宝”。
“听,有泉声。”老药农忽然停住脚步。虞集侧耳细听,果然有“叮咚”的水声从更深处传来,像谁在暗处弹拨琴弦,清越而悠远。循声而去,眼前竟出现一汪碧绿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倒映着洞顶的钟乳石,像把整个溶洞装进了水里。
潭边的石缝里,金钗石斛长得格外茂盛。有几株竟顺着钟乳石的缝隙往上攀,紫褐的茎缠着乳白的石,黄绿的叶衬着碧绿的潭,被烛火一照,茎上的金晕仿佛浸在了水里,漾出细碎的金光。“这才是金钗的真容啊。”虞集蹲下身,看着水中的倒影,忽然觉得自己与这草、这洞、这潭水,融成了一体。
老药农采了片金钗的叶子,放在嘴里嚼了嚼,说:“大人尝尝?这洞底的金钗,胶质更厚,嚼着回甘,能润喉。”虞集依言取了片叶,入口微苦,片刻后竟有甘润之气从喉头升起,连日赶路的燥渴顿时消了。“果然是仙草,”他笑道,“却不是‘扶衰’的药,是‘醒神’的泉。”
“醒神”二字刚出口,他忽然悟了——所谓“物外游”,游的不是山水,是心神的清明。这金钗生在幽暗洞底,却能醒神;人困在尘世樊笼,也该寻这样一处“心洞”,让心神透气。
暮色降临时,他们在洞口搭了简易的草棚。老药农煨了罐山鸡汤,放了几节刚采的金钗茎,香气混着洞中的清凉,在草棚里弥漫。虞集喝着汤,望着洞外的星空,忽然有了写诗的冲动。他取出纸笔,就着火塘的光,写下《将登华山按茆冈》的初稿:
“石斛金钗感素秋,洞悬钟乳入山幽。
扶衰不是人间药,趁健聊为物外游。”
写完,他对着诗句出神。这四句虽简洁,却把洞中的金钗、钟乳,心中的感悟全装了进去。老药农凑过来看,虽不认字,却点头:“大人写的,定是这洞、这草的好。”
第六回 山径偶遇避世翁,物外之趣渐分明
次日清晨,虞集辞别老药农和衙役,决定独自往华山深处走走。“不必陪我,”他说,“我要的不是赶路,是慢慢走,慢慢看。”
他沿着山径前行,秋阳透过树梢,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行至一处平缓的山坡,见有间茅草屋,屋前晒着些草药,其中竟有几株风干的金钗石斛,紫褐的茎在阳光下泛着暗光。
“有人吗?”虞集上前叩门。
门开了,走出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粗布麻衣,眼神却清亮如少年。“客人是来寻药的?”老者笑问。
“不,”虞集拱手,“路过此地,见屋前有金钗,便想讨碗水喝。”
老者引他进屋,屋中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竹床,一个石灶,墙上挂着幅水墨山水,画的正是茆冈的金钗洞。“老先生也识得金钗?”虞集问。
“何止识得,”老者煮着山泉,“我在此住了三十年,靠采金钗、挖草药过活,这草的性子,比我还熟。”
他说,金钗最忌贪心,“采三留七,不然来年就断了根”;也忌浮躁,“得等晨露未干时采,胶质才足,急吼吼的,采来也是废品”。
虞集听着,忽然觉得这说的哪里是草,是做人的道理——不贪心,不浮躁,才能在世间安身。
“老先生为何在此隐居?”
老者望着窗外的山:“年轻时也在官场混过,见够了尔虞我诈,不如这金钗洞干净。你看这草,生得再高,也不跟松柏争;长得再盛,也不占良田,守着石缝,自在得很。”
这句话戳中了虞集的心。他想起翰林院的案牍,想起朝堂的纷争,忽然明白“物外游”的真谛——不是逃离山水,是让心住进“物外”,像金钗守着石缝,守住一份自在与清明。
临别时,老者赠他一小包金钗种子:“埋在石缝里,它自会发芽,不用管它,它比你我都坚强。”
虞集接过种子,如获至宝:“多谢老先生点醒。”
老者笑:“是金钗点醒你,我不过是传个话。”
第七回 诗成纸面墨犹香,金钗寄意传千里
从华山返回大都,已是初冬。虞集将那包金钗种子,埋在了翰林院衙署的墙角石缝里,又把从华山带回的金钗茎,插在原来的青瓷瓶中,摆在书案上。
案头的《将登华山按茆冈》诗稿,已修改了数遍。他在“物外游”后添了两句,却总觉多余,最终还是保留了原四句:“这诗的意,不在长,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