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参缘:神农仙遇记》 第一卷 春生(2)(2 / 2)

少典好奇拾起一段断根,见断面呈黄白色,有细密的放射状纹理,中心隐约有一红点,如土中藏火。“此红点乃‘土中火’,”真人解释道,“脾为阴土,得火而运化,故味甘而性温,恰如釜底添薪,炊米成饭。凡人脾胃虚弱,如釜中无火,食物不化,此草即添火之薪,却无焦锅之虞。”话音未落,少典手中的断根忽然渗出汁液,在石板上凝成“甘温”二字,字迹金黄温润,如蜜蜡浇筑。

神农氏此时已觉体内气机如环无端:温甘之气入脾,化为清气上输于肺,肺金得养而肃降,将津液下布于肾,肾水得滋而涵木,肝木得润而条达,竟形成一个完美的五行循环。他睁眼望向定心潭,见水中月影随呼吸起伏,每一次吐纳,潭水便泛起一圈黄晕,与他体内的土气相应。“此药不仅补有形之元气,更能调无形之气机!”他惊叹,“吾尝百草以来,从未遇此‘以气调气’之神品。”

真人微笑着指向草茎上的纹路:“汝看其茎左旋,是应肝气之升;根形圆厚,是应脾气之守。升而不浮,守而不滞,此乃‘阴阳和合’。五味中甘属土,土能生金,故其气又入肺经;性温属阳,阳能化气,故又能生津。此非独入脾胃,实乃五脏皆调,如乐师操琴,一弦动而五音和。”说罢,他取过土笼,将灵根悬于潭水上方,根须滴下的汁液落入水中,竟化作万千金鳞鱼,在潭中游动时组成“四气五味”的古篆。

此时,山风送来远方村落的炊烟,烟中竟夹杂着百姓咳嗽之声。神农氏心头一紧,将灵根放入陶钵,钵中立刻升起甘温的雾气,雾气凝成字云:“脾为后天之本,肺为气之主,脾虚则肺弱,故咳喘多因中土虚衰。”真人抚须道:“正是。此草甘温健脾,脾旺则肺金得养,如母健子强,此乃‘培土生金’之法,比单用止咳药更彻其源。”

少典忽然指着陶钵边缘:“师尊快看!”只见灵根周围的陶土竟自发渗出露珠,露珠滚落在地,立刻生出嫩芽,正是灵根“气足而化”的征兆。神农氏俯身轻嗅,那嫩芽散发出的清香中,甘、温、清、润四气俱全,恰似天地初开时的元气。他忽然领悟,此草的四气五味并非草木固有,而是天地五行之气在植物中的凝结,凡人服用,实则是通过药物之气,调和体内偏盛偏衰的天地之气。

此刻,赭鞭突然发出共鸣,鞭身的五行纹与陶钵中的灵根交相辉映,在地面投下巨大的光影——中央是黄色的土气,四周青、赤、白、黑气按方位流转,形成活的五行图。神农氏站在图中,只觉自身气机与天地完全贯通,春木的升发、夏火的长养、秋金的肃降、冬水的闭藏,都在这一株灵根中得到完美体现,而核心的土气,正是维系这一切的枢纽。

第五回 上党真人论七情 相须相使道分明

真人见神农氏悟得四气五味之妙,袖袍轻扬,定心潭水忽然分作七色涟漪,中央黄漪如轮,四周青、赤、白、黑四漪如辐,最外两层紫、碧涟漪若隐若现。“药有七情,乃天地自然之序,”他指向潭水,“如日月相推而明生,寒暑相移而岁成,药物亦因相须相使而效显,相畏相杀而毒消。”此时,潭中跃出七尾金鳞鱼,分别衔着七种草药,游至神农氏面前。

“此为‘单行’之勇,”真人拈起一尾独衔灵根的金鱼,“独参汤单用上党人参一味,大补元气以固脱,如猛将孤身破敌。昔黄帝战蚩尤,力竭将坠,玄女授单参汤,一饮而神复,正是此理。”话音未落,灵根在鱼口中发出微光,化作一道黄气直冲天际,空中竟现“独当一面”的古篆。

少典惊见另一尾金鱼衔着灵根与黄芪并游,二者根茎相缠如挚友并肩。“此为‘相须’,”真人指尖轻点,黄芪与灵根的气息交融,化作青黄二气绕潭三匝,“黄芪补气升阳,如良将统兵;此草补气养阴,如谋士运筹。二药相须,补气之力倍增,犹龙得云而腾,虎生风而威。汝看其气交之处,青黄相杂成碧,正是‘木土合德’之象。”

第三尾金鱼衔着灵根与白术同游,灵根居中,白术居侧,如主臣议政。“此为‘相使’,”真人以水为笔,在石上画出配伍图,“此草为君,健脾益气;白术为臣,燥湿利水。君行臣随,如文王得姜尚,虽主辅有别,却能相辅相成。汝闻其气,甘温之中带着燥烈,正是‘脾喜温燥’的药象。”说罢,石上水画竟化作一株禾苗,根为灵根,叶为白术,结出的谷粒闪烁着土金光芒。

忽然,一尾金鱼惊恐摆尾,口中灵根竟与五灵脂相触,潭水瞬间翻起黑气。“此为‘相畏’,”真人面色肃然,“人参畏五灵脂,如羊见虎,气为之夺。昔有山民误以五灵脂炖参,服后腹胀如鼓,幸得黄连解之,正是畏其毒性。”他指尖凝水成珠,滴在黑气上,水珠化作一只朱雀,衔走五灵脂,潭水复清。

另一尾金鱼口中灵根与皂荚相碰,灵根竟缩成一团,表面泛起黑斑。“此为‘相恶’,”真人叹息道,“人参恶皂荚,如贤遇佞,道不同则相斥。皂荚涤痰开窍,此草补气固脱,一散一收,性相忤逆。古医案载,有人以皂荚汤送服参汤,竟致气脱,此乃‘相恶’之戒。”说罢,他取下松间铜铃轻摇,铃声化作青龙,卷走皂荚,灵根黑斑渐消。

最奇的是一尾金鱼衔着灵根与藜芦同游,二者相触时,潭水竟燃起紫火。“此为‘相反’,”真人袖袍一挥,紫火化作玄武龟蛇,“人参反藜芦,如冰炭同器,水火不容。《十八反》歌诀首载此条,盖藜芦涌吐劫痰,此草壅补固涩,相反则气血逆乱。昔扁鹊曾言:‘相反之药,如阴阳错位,非天非地,不可轻试。’”

最后一尾金鱼衔着灵根与蜂蜜同游,灵根竟渗出露珠,与蜂蜜交融成甘浆。“此为‘相杀’,”真人笑道,“蜂蜜杀人参燥性,如春雨润秋阳,刚柔相济。凡人服参过燥,以蜜水调之,即得中和。此非独药物,天地间亦多相杀相生之妙,如金伐木而木生火,火熔金而金生水。”甘浆落入潭中,化作万千星辰,照亮水底的五行八卦图。

此时,满山草木竟按七情之序排列:向阳处黄芪与灵根并生,相须成林;背阴处白术绕灵根而长,相使成圃;唯有藜芦生长在断崖另一侧,与灵根隔谷相望,天然形成相反之局。神农氏望着这鬼斧神工的草木阵列,忽悟七情非独药物之性,实乃天地万物的生存之道——相须相使是共生之德,相畏相杀是制衡之智,相反相恶是界限之严。

真人折下七根松针,按北斗之序插在灵根周围,松针竟化作七位药仙,分别持单行、相须、相使、相畏、相杀、相恶、相反之牌。“七情者,药之性情,亦人之性情,”他的声音与松涛共鸣,“用之得当,如尧舜治世,君臣相得;用之失当,如桀纣乱政,上下相疑。汝今得此灵根,当以七情为绳墨,方不负天地生养。”

神农氏肃然下拜,见七位药仙化作七道彩光融入灵根,根身的“人形”竟浮现出七窍,与人体经络一一对应。此刻,赭鞭上的七情纹灼灼生辉,与潭水、草木、星斗连成一片光网,将七情理论刻入天地之间,成为后世用药的永恒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