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小短腿迈得飞快,裙摆随着跑动一颠一颠,趿拉着的虎头鞋都快掉了,跌跌撞撞朝着瑞锦阁跑去。
禾穗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多想,提起裙摆就追了出去。禾叶迟疑不过刹那,也踩着满地光影追了上去。
巧姐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圆脸蛋涨得通红。绣着金线虎头的软鞋半挂在脚上,眼看就要被门槛绊倒。禾穗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素手稳稳托住她的小身子:“巧姐儿莫急,我抱着你去!“
可巧姐儿哪里听得进去,只顾朝着瑞锦阁的方向哭喊着“娘”,声音里满是恐惧与焦急。
转过九曲回廊,瑞锦阁朱漆门前已围满仆妇。巧姐儿在禾穗怀中拼命扭动,绣着珍珠的裙摆扫过众人衣角:“让开!让我见娘!”几个婆子见是巧姐儿,慌忙屈膝避让。
瑞锦阁内沉香萦绕,却掩不住凝滞的气息。
董婉斜倚湘妃竹榻,茜色襦裙揉出凌乱褶皱,恰似她眉间蹙着的愁云。苍白指尖深深陷进软缎靠垫,连指甲都泛出青白,似在与无形痛楚抗衡。
“娘!”巧姐儿的哭喊穿透雕花槅扇。
禾穗刚跨过门槛,便急声问道:“义姐怎么会突然滑倒?”
青岚红着眼眶迎上来,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惶:“世子妃刚核完采买账册,久坐起身想活动活动筋骨,谁知突然脚下一软......幸亏青梧眼疾手快,堪堪扶住世子妃,才没酿成大祸,虽说没摔狠,到底惊着了......”
内室中,吴大夫神色凝重,缓缓换过左手,手指搭上董婉的腕间。随着诊脉的进行,他的面色愈发凝重。片刻后,他捻着花白胡须,抬起布满忧虑的双眼,沉声问道:“世子妃上次月事是何时?”
“仔细想来,本该是这几日......只是娘娘的月信向来不太准。”青岚沉思片刻道。
吴大夫浓眉拧成沟壑,枯瘦的手指反复探脉,喉间发出沙哑的沉吟:“脉滑如珠走玉盘,却浮而无根......喜脉虽现,然气血虚浮,恐生胎元不固之虞。三日后再来复诊,待胎象稍稳,方能断个准信。”
言罢,他转身铺开宣纸,随即笔走龙蛇:“且先以八珍汤加减,人参三钱,白术三钱,茯苓三钱......再加阿胶烊化冲服,每日一剂,以固气血。”
写完最后一笔,吴大夫将药方递给侍立一旁的青岚,他动作利落地合上乌木医箱,铜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姨母,喜脉是什么?”脆生生的童音突然响起,惊得禾穗手中的帕子都滑落在地。她低头望着巧姐儿仰起的小脸,那双澄澈如溪水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与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