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诸葛亮眼中漾起了层层涟漪。他并未立刻回答“良策”与否,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穿透了眼前的喧嚣,望向了更深远之处——那重峦叠嶂、道路崎岖的困境图景。
他眉头微蹙,陷入了短暂的沉吟。周遭工匠敲打木料的“叮当”声、远处河水流淌的“哗哗”声,此刻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隔绝开来,只剩下我们之间那无声的思绪交流。片刻之后,他抬起眼帘,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身上,却并未直接给出答案,反而抛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敢问府君,”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引导式的探询,“平日可曾留意过,牛马之属,行于崎岖山路之上,其步态与平地有何不同?”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意料,却又隐隐切中了某种关键。我略一思索,结合自己过往的观察,答道:“山路崎岖,牛马行走之时,四蹄交替,落点更为谨慎,身躯亦随之起伏,似乎……更善于利用身体的平衡与地势的凹凸?” 我不确定自己描述得是否准确,但这是我的直观感受。
单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微微颔首:“府君所察甚是。牲畜于山地行走,其步态起伏,暗合了某种……力之传递与重心转换的道理。” 他顿了顿,又问,“府君既掌徐州,想必对格物之学亦有涉猎。可知晓杠杆、齿轮之属,虽为寻常机巧,却为何能以小力胜大力,运转重物?”
“此乃物理常识。” 我点头道,“杠杆借支点之力,可撬动千斤;齿轮相啮,传递动力,亦能改变速度与力量。此皆为工匠常用之理。”
“然也。” 单福的声音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仿佛我的理解为他的想法铺平了道路。他目光扫过脚边散落的木料和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块,忽然俯身拾起一根长短适中的木棍和一块扁平的石头。
他将石块置于一块稍高的土块上作为支点,用木棍的一端轻轻一压,另一端便轻易地将一块稍重的碎石撬起。
“此为杠杆之力。” 他说着,又拿起两块带有简单刻痕的木片,模拟齿轮啮合转动的样子,“此为齿轮之用。”
做完这些简单的演示,他站直身体,目光重新投向我,而这一次,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属于创造者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激情与自信。
“府君请想,” 他的语速比之前稍快了一些,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热忱,“若能制一器物,不依赖于庞大畜力,亦非仅凭人力死推硬拉……”
他伸出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在勾勒一个无形的模型:“此物之结构,仿效牛马行走之姿,其内部机巧,则妙用杠杆与齿轮之原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类似腿部交替前进的动作,又用手指模拟着内部构件的联动:“使其‘腿足’能够交替前行,如同步履;其‘腹内’,则藏有机关,利用推力或某种持续的动力源(此处他并未明说),通过齿轮与连杆的传递,将力量转化为前进的动力,并巧妙地调整重心,适应崎岖不平的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