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姜婆子很是无奈:“你这傻狍子真是死脑筋,啥叫死要面子活受罪,一个能找人帮忙的人,本身就不是那样的人。人家这叫心里有杆秤,有良心着呢。”
“换个心黑的,莫说找你帮忙,就算你给他盖个大房子,他也觉得这就是他的,这是你们的本分……嗯……咱以前去听说书的时候,画本子里不是有吗?那个叫啥来着,忘什么恩什么义,总之呢就是没良心,心黑的能写字儿了。”
姜大郎仍沉默不语。江婆子叹息一声:“你听娘的就是,别想些有的没的,你是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心肠好娘心肠也坏不到哪儿去吧?”
姜大郎想了想,他家老母亲的确不是个心黑的。
……
孙老回到家门口,轻轻推开门,慢悠悠走回没了瓦片的院子,回屋里,忽而又从屋里走了出来,发现家里的瓦片不翼而飞,登时一片茫然。
他僵在原地,眼底微红,这瓦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真有人挑了去,那也走不快。
忽而,他想起刚刚回来时,隔壁杂货铺子里的老板远远就对他说了句:“老孙啊,你家里刚刚进人了,两个俊俏的小郎君,一个穿蓝,一个穿白,也不知道是干啥的。”
鬼使神差地,他又走回房里,抬头仔细瞧去,许是老眼太过昏花,先前那或大或小的缝隙早已无踪无影,唯是一片林不见半丝雨的好屋顶。
心中不由一暖。
穷人家里死人,没什么大排场,挑个日子埋了就好。
若说大的排场,便是街坊邻里都会来人尽点微薄之力。
纳兰长秋也去了,大家只当是这感恩的郎君来送最后一程,城里却多了户人家。
自从孙格走后,孙家一老一小便多受照料,明面上的照顾多,背地里的“照顾”也多。
有半生知己寻他借钱,孙老不为所动,直把人拒之门外,断了半生交情。
有人卖菜缺斤少两,他只当睁眼瞎,却是有旁边卖猪肉总比别人家贵上些许的同行破口大骂,说那屠夫没有良心,而后大方送他一块新鲜猪肉,拍着胸脯道:“孙老,往后来我这买,大家都是证人,我按原价卖,绝不多收你一分钱!多收我家猪全病死!”
自此往后,娜家卖猪肉虽然些许小贵的摊子客人越来越多,按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有良心,贵点就贵点。”
孙老每月十六去官府领钱时,总有小混混暗暗盯着他,只是少有机会动手,难得有机会动手,却会被远远拦着。
一个小郎君拿着未出鞘的刀指着他们那一亩三分地。
另一个就坐在巷子的墙上,嘴里哼着小曲儿,笑意盈盈,侧眸望来:“干啥去?”
自此,那道上的人再没有谁,敢去惦记那位独自带着小娃娃的孙家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