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炳文颤巍巍举起酒杯,杯中的酒液轻轻晃动,倒映着摇曳的烛火:\"陛下谬赞!这都是陛下英明决断!当年太祖爷定下的军屯制,才是克敌制胜的根本啊!\"他的目光掠过殿中悬挂的《太祖北征图》,画中朱元璋身披铠甲,跨着乌骓马,身后是漫山遍野的大明军旗。恍惚间,老人仿佛又回到了与太祖并肩作战的岁月,那时的应天城还叫集庆路,他们在血与火中建立起这个庞大的帝国。
酒过三巡,殿外的星河渐渐璀璨。朱雄英望着觥筹交错的群臣,思绪却飘回出征前的夜晚。那时盛镛曾在他耳边低语:\"朝中有人弹劾燕王拥兵自重。\"而此刻,朱棣正与朱高炽低声交谈粮草转运,世子手中的算盘拨得飞快,不时在羊皮纸上记录着什么,仿佛在计算着帝国的未来;朱高煦则被年轻武将们簇拥着,正演示着如何在马背上使出致命的回马刀,刀光闪烁间,满是少年将军的飒爽英姿。满殿欢声笑语,武将们看向朱棣的目光中尽是敬重——这场胜仗,不仅打退了鞑靼,更让宗室与皇权的纽带愈发牢固。
深夜,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朱雄英握着朱笔,在给朱棣的密信上迟迟未落。宣纸上墨迹晕染开来,仿佛他纠结的思绪在纸上蔓延。就在这时,盛镛突然疾步而入,手中捧着一封密报:\"陛下,蓝玉将军在辽东捕获细作,供出朝中某御史曾收鞑靼贿赂,散布燕军谣言。\"
烛火猛地跳动,映得朱雄英眼中寒光一闪。他将朱笔重重拍在案上,案几上的青铜镇纸发出沉闷的声响:\"传旨,着刑部彻查!务必揪出幕后主使!\"顿了顿,他又在信中写道:\"四叔,我想让高炽来帮我处理内政。这孩子心思缜密,算盘打得比户部侍郎还精。有他在应天,想必能帮朕分忧。之前未提前跟你说,是朕临时起意封他为文华殿大学士,还望四叔海涵。\"写完,他将信装入镶金密匣,指尖抚过匣盖上的螭龙纹——那是朱元璋留给他的遗物,此刻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仿佛爷爷的手正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窗外,一轮满月正从宫墙上升起,月光将\"承德通宝\"的字样映在青砖上,宛如给城池盖上了一枚银印。朱雄英走到窗前,望着月下的应天城。秦淮河上的画舫依旧飘来丝竹声,夜市的灯火星星点点,宛如银河倒悬。但他知道,这太平盛世不过是表象,朝堂的暗流从未平息。那些弹劾朱棣的奏章,那些与鞑靼勾结的朝中官员,都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信子,随时准备咬出致命的一口。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烛火明灭不定。朱雄英铺开新的舆图,西域方向的哈密卫处,一个小红点刺得他眼睛生疼。那里是大明西北的门户,此刻却被吐鲁番汗国虎视眈眈,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来人,传蓝玉进京。\"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必须提前布局,不能再给鞑靼人喘息的机会。而朱高炽的到来,或许能让他腾出手来,清理那些隐藏在朝堂深处的暗礁。
更漏声中,应天城渐渐沉入梦乡。唯有御书房的灯火依旧明亮,将朱雄英的身影投射在舆图上,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他望着地图上蜿蜒的长城,那是大明的脊梁,承载着无数将士的热血与忠魂;望着西域的茫茫沙漠,那里有未竟的征程,等待着帝国的旗帜去征服。作为帝王,他深知永远不能停步。前方等待他的,是更广阔的天地,也是更复杂的棋局。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玉佩上的螭龙在月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昂首凝视着远方,那是太祖皇帝的期许,也是一个年轻帝王的抱负,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