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临死前,用青城药酒泡软了密信。\"沈砚的雁翎刀挑开凌无涯衣襟,露出左胸结痂的剑痕,\"这手金蝉脱壳的功夫,倒真骗过了刑部仵作。\"
凌无涯后腰抵住燃烧的桅杆,焦糊味里忽闻川芎药香。七年前师父书房那方端砚,此刻竟卡在断裂的船板间,砚底松纹与谢三郎刀柄暗合。他倏然抬腿踢翻砚台,墨汁泼在沈砚官服下摆,遇火竟泛起青城派独有的松烟蓝。
\"雨雪天..\"凌无涯剑锋划过染墨的船板,字迹遇热显形,\"工部采办川芎三百斤,实为炼制锁脉散...\"
沈砚的刀势陡然凌乱,雁翎刀柄鲛皮在高温中卷曲,露出暗藏的机括铜管。凌无涯趁机使出地窖图谱中的\"千丝引\",剑穗缠住铜管猛拽,三枚透骨钉自刀柄激射而出,钉入燃烧的帆布。
\"果然是唐门的手艺!\"凌无涯旋身避开毒钉,剑尖挑飞半幅焦帆。燃烧的布帛飘向白帝城头,照亮暗藏弩机的垛口。三百武僧的神臂弩应声转向,铁箭如暴雨倾泻官船。
沈砚抓起谢三郎尸身挡箭,九环刀劈断主桅缆绳。凌无涯瞥见断裂处铁线蕨纹路,猛然想起渡厄舟残骸上的机关痕迹。
这分明是工部军械司的造船工艺!
\"当年沉船不是意外!\"凌无涯挥剑劈开舱门,锈蚀的船钉排列成北斗阵势,\"你们在试射水师战船的火器...\"
话音未落,船底传来震耳欲聋的爆响。二十年前封存的火药遇水复燃,冲击波掀翻整艘官船。凌无涯借势跃上城头,怀中玉珏青光映亮\"镇岳\"匾额后的暗格。五道凹痕中的苍松纹,与他腰间青城玉牌严丝合缝。
沈砚的狂笑自火海传来:\"现在知道太迟了!\"雁翎刀劈碎最后半块船板,玄铁兵符随漩涡沉入江心。凌无涯却将玉牌按入暗格,机括转动声里,整面城墙突然剥离青砖,露出铸铁浇铸的太祖遗诏。
\"白帝非城...实为巨弩...\"凌无涯抚过冰冷的铁壁铭文,终于明白师父那句\"经书在人心\"的真意。当年六大派争夺的从来不是佛经,而是这尊可射千钧的镇国重器!
沈砚的弩箭破空而至,凌无涯反手挥出燃烧的船帆。浸透桐油的帆布遇风即燃,在城头铸壁映出整幅《丧乱帖》投影。那些扭曲的笔划间,二十年前的血誓文字清晰可辨。
每派掌门皆留了反制机关在要害处!
\"这世道,当真肮脏不堪。\"凌无涯剑指铸壁东南角,青城剑法的\"云海听涛\"直取松纹阵眼。三百武僧的弩箭随之转向,铁矢如群蜂归巢,尽数钉入太祖遗诏的\"岳\"字缺口。
山崩般的轰鸣声中,白帝城头缓缓升起巨型弩机。凌无涯割破手腕,以血为墨在弩臂刻下师父遗训。当最后一笔\"武\"字落成时,沈砚的雁翎刀已刺破后心。
\"你输了...\"凌无涯握住透胸的刀尖,染血玉珏卡进弩机枢纽,\"真正的镇岳之器,在...\"
机括爆响淹没尾音,千年弩臂应声而断。沈砚目眦欲裂地扑向坠落的玄铁残骸,却被凌无涯反手扣住命门。两人随着崩落的城墙坠向江心,在触浪瞬间,凌无涯瞥见渡厄舟残骸中浮起的六尊金像。
那分明是六大派初代掌门的等身铜塑!
惊涛吞没所有阴谋与火光,唯有断弩上的血字在月下依稀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