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郑红旗官升半级,胡玉生胡搅蛮缠(2 / 2)

胡玉生没接到县里通知,说:“县政府没通知我,我凭什么去开会?”

吕振海急道:“这不是县长让我代为通知嘛!这时候就别讲究这些细节了,挑事的就是周炳乾。”

胡玉生说:“必须找人给周炳乾点颜色看看。他以为还是李泰峰的时候?别说李泰峰走了,就是他还在东洪,能拿我们怎么样?妈的!”

连爆几句粗口后,胡玉生又说:“要说这钱的事也不是不能办。石油公司账上虽没钱,但下属的炼油厂还有些钱,明天拿出来先应付一部分。至于贷款的事,我们查过,都是有协约的,大家都签了保证书,是自愿申请贷款,然后由我们支付利息。现在要理清两个责任:第一,教师贷款的事和我们无关;第二,我们借教师钱的事,现在还不上——随便谁来,都还不上。”

吕振海站在胡玉生的办公室内,面色凝重,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无奈,说道:“还不上,还不上,这事儿恐怕不好交差呀!”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作为教育局长,教师工资长期拖欠,他本身也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无论是来自教师群体的诉求,还是上级部门的问责,都让他如坐针毡。

胡玉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子微微后仰,脸上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这时说道:“不好交差和你还不还钱没关系。县里有问题的事情多了,县长能管得完?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不就算了吗?我再给你强调一遍,当老师的胆子小,脾气倔,自以为了不起,是放不下面子去闹事的。他们啊,哪像那个…… 为人师表,为人师表,到大街上去闹,成何体统?”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钢笔,对教师工资拖欠一事毫不在意。

吕振海听着胡玉生这番话,心中虽气愤不已,但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如何解决问题,于是强压怒火,说道:“现在我们谈点具体的,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找关系呗,还能怎么办?你知道的,我上面也有关系。我让我爸去活动活动就是了。你呀,赶快去找吕连群部长,这个时候不用关系什么时候用?我们每年逢年过节还是孝敬他的吧。” 胡玉生满不在乎地回应道。

说完之后,俩人一边各自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打电话,一边拿起纸和笔,开始讨论起所谓的方案来。他们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然而这所谓的方案更像是一种敷衍,并没有真正将解决教师工资问题放在心上。

忙碌了一天,晚上,我回到了平安县。踏入平安县地界时,原本因教师工资问题积攒在心中的那股气,已消了大半。但在返程的路上,我接了不少电话,组织部部长吕连群、常务副县长刘超英、县委副书记刘进京和县政协主席胡延坤,都纷纷打来电话。听着这几个人在电话里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开场白,我的心里清楚,这事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我在心里暗自思忖:说不定大家都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大家都选择了默不吱声、装聋作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完全把嘴上喊的‘为人民服务’抛在脑后,心里依然我行我素。

到平安县后,在县委招待所小食堂简单吃了几口饭,便陪着郑红旗书记去打乒乓球。

晓阳正与红旗书记的爱人如红嫂子、蒋笑笑在一起打球,球桌旁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红旗书记已经被省委组织部确定为副市长人选,因此心情格外不错,整个人都洋溢着愉悦的气息。在打球过程中,红旗书记状态极佳,整个球打下来,赢多输少。每赢一球,他都会轻轻握拳,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岁。

打完球后,大家浑身都出了汗,蒋笑笑见状,立刻小跑过来,手中拿着两条毛巾。她先是双手恭敬地递给红旗书记一条,然后又转身拿给我一条。红旗书记接过毛巾,随意地擦了把汗,便将毛巾搭在肩上。

我趁着这个间隙,向红旗书记详细地说完了教师工资拖欠的事情。

红旗书记听完后,走到旁边的长条椅上缓缓坐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都把老师当成了唐僧肉啊,拖欠教师工资的事情,并不是个别案例,而是一种普遍现象。老师嘛,群体比较大,在之前特殊时期里,社会地位并不高。大家都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只知道埋头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也就成了各级政府随意拿捏的对象。东洪拖欠工资这件事啊,我估计会很复杂,牵扯比较深,特别是现在上级又发了文件,按照《关于严格控制扩大石油生产能力的通知》,这个炼油厂啊,国家的管控越来越严格,小炼油厂的生存压力注定加大。”

红旗书记在市计划委员会时就管过石油这块,所以对石油产业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稍作停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朝阳啊,教师的工资绝对不能拖欠。东洪县的教育,是走在全市前列的,如果因为工资问题让广大教师寒心,不利于东洪县长远发展。” 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期待。

和水平高的人聊天,总能拓宽思路、提高见识。通过和红旗书记的这次聊天,让我对石油产业有了更深层的了解,也让我在思考解决教师工资问题上有了新的方向和思路。我意识到,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能仅仅局限于表面的资金追讨,还需要综合考虑各方因素,从根源上找到解决方案。

第二天 9 点钟,我准时来到会议室。推开门,只见里面已经坐满了一众领导。我一进来,常务副县长刘超英、副县长焦杨以及吕振海、县计委、县经委的几个同志都迅速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

然而,就在这时,我一眼就看到那个没有站起身的年轻人。这人与我目光对视,四目相对间,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情愿,过了片刻,他才很不情愿地也站了起来。

我径直走向会议室主位坐下,目光扫视着众人,然后向刘超英点了点头,沉稳地说:“那就开会吧。”

刘超英清了清嗓子,郑重说道:“同志们,今天我们召开教师工资拖欠专题工作会议。出席今天会议的领导有咱们县长朝阳同志、分管教育的副县长焦杨同志,以及来自县教育局、公安局、劳动人事局、县计委、县经委、县工业局、县石油公司、县一中、二官屯中学等学校教师代表,以及部分银行的负责同志。现在我们直接开会,先请县教育局通报情况。” 他的话语简洁明了,迅速点明了会议的主题和参会人员。

吕振海闻言,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各位领导,按照会议安排,我们县教育局统计了全县学校教师贷款情况,给大家做个通报。全县共有 1700 名公办教师,其中有 1623 人签订了贷款协议,按照每人每月 200 元贷款,半年时间每人贷款 1200 元,贷款金额共计 194.7万。利息享受专项贴息贷款,两个点的利息,194.7 万全部拿给了县石油公司。目前,县石油公司至今只偿还了部分利息,大概 15 万,差本金 194.7 万和少部分利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时地低头看看手中的文件,确保数据的准确性,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话音刚落,角落里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县长啊,当初贷款签字,我们根本不知道!”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满脸愤懑地站了起来,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委屈和不解。

其他几位老师也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会议室里议论纷纷。有的老师说自己从未签过字,却莫名背上了贷款;有的老师抱怨工资被停发,生活陷入了困境;还有的老师指责这种做法完全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是对他们权益的严重侵犯。十多个老师代表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地反映整个贷款过程中存在代签字、不知情等各种问题。他们的情绪激动,声音此起彼伏,整个会议室仿佛被一股愤怒的情绪所笼罩。

我认真地做着记录,一边点头回应着老师们的发言,眼神中透露出对他们的关注和理解。等众人说完意见,我心中已是怒火中烧,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吕振海 —— 我相信眼神要是能杀人,这吕振海已经当场被千刀万剐了!

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听完后郑重说道:“相当于 194.7 万的本金一分钱没拿回来,也就是说,咱们县 1600多名正式教师,平均下来半年时间发了还不到 100 块钱呀。”

刘超英在旁边点了点头,补充道:“嗯,90 多块钱。”

我把目光转向胡玉生,说道:“来吧,石油公司胡玉生是吧?你们谈一谈是怎么回事?” 我的眼神紧紧盯着胡玉生,期待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胡玉生整了整衣领,故作郑重地说道:“县长,给您汇报,现在石油公司这两年一直在扩大产能,由于设备落后,加上交通发展,外地石油对咱们冲击不小,特别是很多外地油都是个人经营的油。我们严格执行国家价格,但他们完全自行定价,严重扰乱冲击了咱们的市场。第二点也很严重,就是咱们这笔钱是买了电脑加油机,那些设备很贵,但钱付了之后,上级又发文件说石油公司要全部上交,只保留炼油厂。既然不承担汽柴油零售,我们也没必要再要电脑加油机了,但就因为这事和厂家产生分歧,双方正商讨退款时,对方公司陷入三角债直接停产。我们公司已经带律师去了对方公司,争取把钱追回来。”

我马上追问道:“这笔钱如果追不回来,你们怎么还款?” 我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胡玉生面色淡然,仿佛早有准备,说道:“县长,实话实说,县里的石油产能基本和成本持平,再加上要养工人,就算抽油,现在也是抽得越多亏得越多,短期之内根本没钱。” 他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也就是说,老师的工资还不了了?” 我再次追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严厉。

胡玉生说道:“确实还不了。但是县长,我们认账不赖账,马上再去几拨人到东北,争取把我们打的款追回来。”

我继续问道:“你们石油公司账上就没有钱吗?” 我不相信一个公司连一点资金都拿不出来。

胡玉生说道:“县长,石油公司这几年一直在搞设备升级,石油设备不比其他设备,升级一次成本巨高啊。我们全部投在了设备上,就因为设备问题欠款过多,所以县里各家银行都不愿给我们贷款了。”

我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们现在设备要不回来,钱也拿不出来,经营上是生产越亏越多,是这样吧?”

胡玉生艰难地点了点头:“现在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不是我们不想还老师的钱,是根本没有钱还啊。”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试图以此来博取同情。

我点了点头,说道:“昨天我以为你们是态度问题,不愿还钱;今天开了会才明白,是能力问题啊。你们根本没有能力把这 200 万还回去,根本没有能力支付老师的工资嘛。”

胡玉生点了点头,说:“县长,实在不好意思,企业经营有风险,老师们贷款本身就是一种投资嘛。按现在流行的说法,这也是一次市场行为嘛!”

我继续盯着胡玉生,说道:“胡玉生,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能力把这笔款还了?” 我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不容置疑。

胡玉生无奈地苦笑着说道:“县长,确实没有能力,现在大环境不好……。” 他还是那副无能为力的样子,丝毫没有提出任何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我轻轻放下茶杯,又将杯盖慢慢放在茶杯上,茶杯与杯盖碰撞,发出十分清脆的声音。我看着胡玉生,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你没有能力还钱,那就换个有能力还款的人来。奇了怪了,从地底下抽出来的油,卖了竟然还亏钱,我还不信,天底下还有这个道理,你现在就写辞职报告,我马上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