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时20分的德军雷达站里,操作员施密特中士的咖啡杯突然在控制台上震动起来。他舔到唇边溢出的苦涩液体,同时耳机里传来高频警报声——那声音让他想起童年时在慕尼黑动物园听到的狼嚎。格斯滕贝格将军用红铅笔在地图上划出弧线时,笔尖刮擦纸面的声响让作战参谋想起柏林歌剧院幕布拉开时的摩擦声。\"他们想烧掉欧洲的血液。\"将军说话时,窗外发烟器喷出的白雾正漫过炼油厂的储油罐,像一场诡异的雪。
\"见鬼,那些烟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吗?\"复仇女神号的投弹手威廉透过瞄准镜咒骂。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领航机坠毁时的橙红色残影,此刻又被翻滚的烟雾刺痛。机舱里弥漫着肾上腺素和液压油的混合气味,副驾驶突然抓住威廉的手腕:\"三点钟方向!\"——透过舷窗,他们看见德军88毫米高射炮的炮口焰在烟雾中闪烁,如同地狱之门间歇开启的瞬间。
炼油厂南部的防空阵地上,炮手莱因哈特被震落的尘土迷了眼睛。他摸到脸颊上温热的液体,起初以为是血,却发现是融化的黄油——午餐的三明治还在他口袋里缓慢燃烧。当装填手塞入第六发炮弹时,莱因哈特闻到了铜制弹壳摩擦炮膛产生的金属腥气,这味道让他莫名想起未婚妻寄来的最后一封信,信纸上带着科隆香水的晚香玉气息。
在五千米高空的乱流中,b-24\"钢铁处女号\"的机长突然发现罗盘指针开始跳华尔兹。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膜捕捉到某种诡异的共振——那是德军设置在炼油厂周围的声波定位器发出的次声波。投弹舱门开启的瞬间,灌入机舱的寒风带着硝烟与原油的浑浊味道,导航员凯瑟琳看见自己的金色发丝在静电中漂浮起来,像一片被雷暴惊醒的麦田。
\"我们他妈在轰炸什么?工厂吗?\"威廉的怒吼被爆炸声撕碎。他的视网膜上烙着炼油厂扭曲的轮廓,那些被烟雾笼罩的蒸馏塔如同神话里被诅咒的巨人。当第一枚炸弹偏离目标落入玉米地时,燃烧的秸秆升起新的烟柱,与德军发烟器的白雾缠绕成螺旋状,宛如dNA分子的双螺旋结构——这个荒谬的联想让他在生死关头突然笑出声来。
格斯滕贝格将军的望远镜镜片上沾着发烟器喷出的化学物质,视野里盟军轰炸机变成了一群困在琥珀中的昆虫。他身后通讯兵的电报机突然打出乱码,哒哒声让将军想起维也纳赌场的老虎机。这时北面传来截然不同的炮声——那是伪装成农舍的20毫米防空炮在开火,炮口冲击波震碎了方圆百米内所有教堂的彩绘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