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去了场景那边。这是一处办公室布景,背景墙上贴着标语,案头摆着假文件。主角是个中年男演员,演一个贪污的公司老板,要被带走审讯。吔螟腆的任务,就是站在他后面,一副“高级助理”模样。
“灯光准备!”
“摄影准备!”
“演员就位!”
“开机——!”
他站在那,挺着背,咬着牙不动。镜头扫过他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要重新来,一次因为主角说错词,一次因为助理走位错了,还有一次,只是导演不满意节奏,又重来。十几条下来,吔螟腆的腿都麻了,他知道自己的镜头最后可能只剩个后脑勺,但他还是不敢动。
“好,过了!群演退场!”
他一瘸一拐地走下布景,腿像被棍子敲断了似的。他在一旁坐下,拿出馒头啃了几口,咸菜已经变软,颜色发暗。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嚼很久,好像这样能多撑一会儿肚子。
午饭是盒饭,一荤一素,发得早的人有鸡腿,晚了就只剩青菜炒豆腐。吔螟腆拿到的是最末一批,打开看时,菜汤都浸进了饭粒。他没说什么,坐在角落里低头吃。他早已习惯。
下午他又被叫去一场“街头群众”戏,要在人群中奔跑、尖叫、推搡。导演要“真实感”,反复拍了七次,有人摔倒,有人膝盖磕破,还有人撞到摄像机,被骂了半天。吔螟腆跑得腿软,但不敢慢半步,生怕下一场没人喊他了。
等到收工时,天已经黑了,月亮挂在天边,瘦得像把弯刀。他排着队去领钱,临时工一天八十块,有戏的多十块,今天他拍了三场,总共一百一十块。
他拿到钱时,手都有些抖。他把钱塞进口袋,摸了又摸,像是怕它会飞走。钱不多,但能撑几天生活,能买袋面,能交房租。
他回去的路上经过一片灯火通明的棚子,那是剧组主角们的休息区,有暖气、有咖啡、有沙发。他站在外头看了一会儿,透过玻璃看到女主角坐在里面补妆,身旁有个助理在给她揉肩。他盯着那画面看了很久,然后低头快步走开,仿佛被火光灼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