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2 / 2)

荀攸忽然轻笑出声,从怀中掏出半块蜜渍金桔抛入口中:“明公可知,袁术帐下大司农前日密报,南阳存粮因登基大典耗去三成?”曹操挑眉,荀攸却摇头:“更有趣的是,纪灵与雷薄素来不和,此番分兵驻守,怕是要给咱们演一出‘窝里斗’了。”

帐内烛火忽明忽暗,曹操伸手拨弄灯芯,橘色的光映得他眼角皱纹更深:“就让他们斗去。传我将令:调于禁率五千精兵屯驻汝南北境要隘。”

众将面面相觑,荀彧却忽然抚掌:“明公此计,既示好以骄其心,又暗布兵势压其胆,妙啊!”曹操转身凝视地图上的汝南,指尖重重按在“汝南”二字上,仿佛要将这土地刻进掌纹:“袁公路想借汝南立威?哼,我偏要让他知道,这天下的‘天命’,从来不在玉玺上,而在粮草里,在人心间。”

帐外更夫敲过二更,远处传来谯县城内的犬吠。曹操解下外袍搭在椅背上,露出内衬的旧葛布中衣——那是卞夫人亲手缝制的,袖口还补着补丁。他摸出袖中袁术密报的抄本,目光落在“孙策厉兵秣马”几字上,忽然低笑出声:“公路啊公路,你困在南阳作困兽之斗,可知道江东的小霸王,早已磨尖了爪子?”

烛花“啪”地绽开,照亮他眼底的寒星。汝南的风卷着麦香扑入帐中,他忽然想起初到颍川时,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如今屯田令初见成效,汝南北境的麦田已泛金浪,这才是他与袁术真正的分野——一个在虚妄的“天命”里打转,一个在实实在在的土地上扎根。

曹操盯着地图上谯县标注的“守军十万”字样,指节抵着眉心暗自叹息。帐外夜风卷着沙尘扑在牛皮帐上,他忽然想起昨日探报:自己与刘彦合兵不过八万,竟比困守孤城的孔伷还少。指尖划过汝南到谯县的粮道,那里用朱砂画着蜿蜒的虚线,像一道随时会溃烂的伤口。

“文若,”他声音低沉,案上铜爵被指尖碾得团团转,“昔日讨董时,十八路诸侯尚有粮草辎重可倚仗,如今我等连刘彦军马算上,竟不及孔伷人多。袁公路若真敢在粮道上插一刀……”话音未落,帐中烛火突然被穿堂风扑灭,黑暗中传来荀彧沉稳的声音:“明公勿忧。孔伷虽兵多,却如散沙——其部众本是兖州、豫州杂凑而来,又被我军与刘军两路压迫,士气早颓。”

帐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一声紧似一声。曹操摸出火折重新点亮烛台,橘色光芒里,荀攸指间的青枣投下晃动的影子:“袁术看似来势汹汹,实则首尾难顾。纪灵与雷薄分驻固始、汝阴,看似呼应,实则相隔百里,若我军佯攻一路,另一路必不敢救。”他忽然将青枣按在地图上的汝阴位置,“何况南阳粮草虚耗,他就是想半路截杀,也得先解决自家士兵的肚皮。”

曹操却摇头,目光落在自己袖口的补丁上——那是卞夫人去年新补的,如今已磨得发白。“怕的不是袁术敢打,而是他拖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