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二年夏,谯县城西,曹军营帐。
曹操正就灯看地图,指尖在汝南地界重重一叩。忽有探马跌撞入帐,汗透的衣襟上沾着草屑:“禀主公!汝南细作急报——袁术遣纪灵率两万步卒屯驻固始,雷薄引一万骑兵屯驻汝阴,距我汝南北境不足百里!”
案上铜爵里的酒液晃出涟漪,曹操抬眼时,眉峰已凝如霜刃。他屈指弹了弹地图上的汝南分界线,南半段用朱砂勾得刺目——那是袁术去年从南阳扩占的地盘,此刻如喉间鲠骨。“固始、汝阴...”他拖长声音,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文若,你说袁术这棋下得如何?”
荀彧放下手中竹简,案头《孙子兵法》正翻开在“虚实篇”:“此乃虚张声势之举。袁术新称帝,南阳民心未附,却分兵屯边,看似欲染指汝南,实则...”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宛城,“其根基不稳,不过借驻军震慑我军。”
“我军与刘玄德相约而攻豫州,声势甚大。袁术此来,一则如在下方才所言,为震慑明公与刘德然。二则观我三方争斗,欲收渔利。”
帐外忽有战马长嘶,许褚掀开帐帘进来,腰间环首刀还滴着水珠——他刚从演武场过来,甲胄上的汗碱在烛光下泛白:“明公!末将请率军直插汝阴,斩了雷薄那厮!”曹操却摆摆手,目光转向荀攸。
荀攸稳坐在椅上,指间转着枚汝南产的青枣:“袁公路这步棋,有趣。他若真有胆气,该趁明公与孔伷相持时直取颍川,却偏在汝南边境摆花架子。”枣核“噗”地射向地图,正中汝阴位置,“不过是怕咱们腾出手来收拾他。但...”他忽然坐直身子,“明公可曾想过,他为何选固始、汝阴?”
曹操抚掌而笑,从案头抓起一把炒豆子撒给帐角的雀儿:“公达看出什么了?”郭嘉指节敲了敲地图上的汝南粮道:“固始、汝阴两地,扼住颍水要道。袁术虽不敢真打,却想卡死咱们在汝南的粮道。”
帐中顿时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若袁术敢越界,我军可借‘讨逆’之名直取宛城。但此刻当务之急,是稳住汝南民心。”荀彧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明公去年推行的屯田令,汝南北境百姓多有归附,若此时战乱波及,恐生变数。”
曹操起身走到帐口,望着谯县方向的火光。夜风卷着沙尘扑来,他忽然想起袁术腰间那方不知真假的传国玉玺——五个月前在宛城匆匆登基的闹剧,此刻倒成了天下笑柄。“传令给夏侯惇,”他转身时眼底泛起冷光,“加派斥候监视汝南南境,但凡袁术军敢过界三尺,就地歼灭。再命枣祗加紧督运粮草,务必要在七月前将汝南屯粮转运至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