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年某月,蒿里村。
“这里有……好几具尸体?”
站在河对面,梨志云不无惊愕地看着脚边的草丛,
“还都中过枪……”
不错,山路旁边的树下躺了几具尸体,面容衣物都已无法辨认,腐败程度也不尽相同,但梨志云能看出他们身上的枪伤。
不可能是当年的人,八年过去早该烂完了。
那么……剩下的村民学精了,将当年的枪支捡了回来自卫?
这些外人说不定刚走到桥上就被放哨的打死了。
梨志云忐忑地望向桥那边,自己若要过去,别是也会稀里糊涂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吧……?
但是不能不过去。这世上如果有那种怪病的解药,就一定在桥那头,在蒿里村的村民手中。
自己这些年来没有太大不适,可为了两个儿子,黎志云要想办法从他们手里拿到解药。
他们肯定还在记恨自己那些人当年在村里屠杀掠财;死掉的人他没办法,也不是他的错,钱这方面则可以稍作弥补。
他准备把那堆钱高高举起来,谨慎而缓慢地走过石桥。放哨的村民看到自己也许会因为疑惑而不射击,自己被打中要倒地还能顺势将钱抛进河里,闹个鱼死网破。
好,现在就试试吧。
“喂。”但是,背后突然响起的低喝将他的故作镇静吓得灰飞烟灭,“站着。”
惊惶回头,只见那是一个精瘦的汉子,古铜的肤色跟炯炯的双眼一样有神。
“别出声,拿着钱直接走过桥。”苏三命令着,拿来背上的砍刀晃了两晃,“如果想你两个仔冇事,就老实些。”
虽然已经被警告过,梨志云还是忍不住惊问:“你——你怎会知道我——”
刀光略微一闪,砍刀宽大的刀刃已经抵上了梨志云下巴,作为苏三无言的威吓。
他咽口唾沫,尽管脑子里有不少可怕的猜想,现在还是全部咽进肚子里为好。
就这样,苏三挟持着他和他的钱包走过石桥,时隔多年重新踏上了蒿里村的土地。
刚过桥没多久,路边果真跑出几个拿枪的村民,盯着两人一副要喝问的模样,却又难掩满目的惊愕。
“又见面了。”苏三平静地说,“去叫敬夫人出来罢,人我带返了。”
村民们有积压了八年的问题想一股脑地朝苏三问,听他这样吩咐又全部哑口无言,赶忙将素欢从敬宅里喊了出来。
这种急迫跟八年前兵寇入村、村民甲呼喊敬公时一样火急火燎,但这次完全不一样了。
不多时,一身端庄之气的素欢在村民们的簇拥下走到了苏三和梨志云面前。虽然苏三前段时间匆匆回过一次村、跟她说了这些年来的情况,但见到梨志云本人,素欢也不禁心头一颤。
当年在鬼门里没能了断的最后一名兵寇……如今就这样被苏三押在自己面前,这恍惚的感觉跟做梦一样。
可是,八年的煎熬比一场梦切实得多,素欢为此还有不少账想跟他算。
“黎志云……”她平静的面容下不知埋藏着多少怨恨,“你可记得我?”
“那个村长的老婆。”梨志云壮着胆子直了腰,“当年的事情我都记得。”
素欢看看他身后的苏三,等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