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岸,大地被染的血红,河滩上的尸体渐渐冰冷。
马超单膝跪在血泥中,怀中张宁的呼吸越来越弱,箭矢还插在她肩头,鲜血已经浸透了大半边黄衫。
“宁儿,坚持住...”
马超声音嘶哑,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发丝;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西凉战神,此刻眼中满是慌乱。
张宁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孟起,你...还没回答我...”
马超喉结滚动。他从小在羌人部落长大,学的是骑马射箭、冲锋陷阵,何曾说过什么情话?
但此刻,看着怀中女子渐渐失去血色的脸,那些憋在胸口的话突然冲破了桎梏。
“我爱你!”
三个字脱口而出,简单直接,就像他刺出的枪。
马超自己都愣住了,原来最真挚的感情,本就不需要华丽辞藻。
张宁眼中泛起泪光….她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马超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道:“最初...我确实想利用你...向命运抗争…”
“我知道。”
马超握住她的手,掌心粗糙的茧子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
“但现在...我只想和你...”一阵剧痛让张宁的话戛然而止,她猛地咬住下唇,鲜血从嘴角渗出。
马超心脏像被铁钳攥住;他抬头四顾,庞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仍持刀护卫在侧。
马岱跪在不远处,年轻的面庞布满血污;更外围,残余的数百西凉士兵相互搀扶着站立,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但眼神依然坚定地望着他们的神威天将军。
这些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若他选择战死,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
“大王...”庞德突然单膝跪地,铁塔般的身躯微微颤抖,“末将...请降。”
马超瞳孔骤缩。
“兄长!”
马岱也膝行上前,额头重重磕在血地上,“为了这些弟兄...为了嫂嫂...降了吧!”
仿佛连锁反应,周围残存的西凉士兵一个接一个跪下。
铁甲碰撞声此起彼伏,像一曲悲壮的战歌。
“你们...”马超声音哽咽;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宁可断头也不屈膝的西凉男儿,此刻却为了让他活下去而跪地求降。
远处,白袍军阵列中,一炷香已经燃到尽头。贾诩的战车又缓缓驶来…..
“考虑得如何?”
贾诩的声音平静如水,仿佛不是在决定数百人的生死,而只是平淡如水的闲聊。
马超轻轻将张宁交给马岱,缓缓站起身。他的银甲残破不堪,背后的箭伤还在渗血,但脊背挺得笔直,如一把宁折不弯的枪。
“我若降...”马超声音沙哑,“北明如何待我这些弟兄?”
贾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拱手向上:“我大明陛下乃万古仁君,陛下曾交代愿留者编入白袍军,不愿者发放路费归乡。”
“她呢?”马超看向已昏迷的张宁,他已知道张宁在上党做的事情。
贾诩笑了笑,“本帅刚才就说过,她只是一个女人,还不值得我大明记挂!”
马超深吸一口气,环视跪了一地的将士。这些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真要因他而葬身于此吗?
“还有西域都护府...”贾诩适时开口,“陛下说,听闻近年来西域诸国不太安分。”
马超猛地抬头,“赵..北明皇帝想让我为他镇守西域?”
“陛下说,给这些追随你的将士谋个前程。”
贾诩最后一句话击中了马超。是啊,这些弟兄跟着他出生入死,难道最后只配得到一个乱葬岗?
马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半生的骄傲都吐出来….
披头散发的他倏然单膝跪地,虎头湛金枪重重插进泥土。
“罪将马超...愿降。”
说出这几个字,马超竟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放下骄傲,才能放过自己。
贾诩满意地点头,抬手示意军医上前。
庞德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随即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马岱扶着张宁,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只有马超依然跪得笔直,他的目光越过贾诩,最终定格在那个戴着修罗面具的将领身上,因为他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令人膜拜的强者气息。
……
数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