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是云月榭规矩森严,梁氏这一声喝出来,外头都不带奴仆围观的,仅是几个外头来的肆主略有张望。
她哭得抽抽搭搭,脸上铅粉都淌出泪痕来了,桑陵低头凝眸许久,又不由得感叹:自打回了这里,要想做一个十足的好人,看来是不能够了。便略一委身,直接将梁氏的手耍开,“我还有耐心同你解释清楚,若不听,我也没了法,是你自己走?还是叫人打发了你走?”
“夫人?”豆大的泪水接连从梁氏眼眶中夺出,她再要抓住桑陵的裙裾,卫楚和小原杏已经上前来架住她了,成媪得了桑陵这话的意思,只让守在外头的家僮进来拉人。
梁氏总归力气抵不过,也兴许是头一回见少夫人这般脸色,一时忘了挣扎,只由着人拖出去了。
房媪才收着消息从堂屋过来,正好瞅见这一幕,待要上前询问,只见少夫人转过身同几个肆主继续说话去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冲成媪道,“大夫人刚歇下,听着这边的动静,打发我来问问是如何了?”
“人不服气。”成媪尚在气头上,嗓门都不曾压着,惹得前头少夫人回眸一眼,两个老妈妈索性往小抱厦过去说话的,成媪边走边说,“她要来和我们少夫人找公道,只让我们不赶走她,你说说这——那日我听着,竟还是侯爷的主意,少夫人起先让他过去瞧梁氏,是侯爷自己不肯。”
房媪也都是侯府里的老人了,侯爷的脾性,她了解得不比昭玉夫人少,一时竟是哭笑不得,“做公子的时候就是如此了。”
成媪一时半会还没听得明白,“什么?”却见身前人脸上还挂上了笑,“我是说侯爷,做公子的时候就是这样,从前他身边也生出过动歪心思的年轻婢子,建嗣七年就有婢子夜里爬床,那时候他才十岁呢,当时就人给打了,只说是误认成贼人了,后来那婢子都是拉外头去养伤的,到如今都没个音信,不知道死活,建嗣九年,太傅夫人上门拜访,闲扯着就说要给侯爷介绍京里的好女儿,夫人半推半就安排了人见面,他不然就是不见,不然见了也不喜欢,里头且还有些容貌上等的、可人的,我见着都实在好看,偏他一个都相不中,当时正逢大夫人和虞家夫人交情好,又听说虞家大公子十二岁就了养房中人了,疑心侯爷是不喜女子,又特地安排了好些漂亮女儿在跟前伺候,不成想倒惹得侯爷发了好大一通火,后来干脆不让大夫人插手午苑内事,若再有,便搬出去住。因而到现在大夫人都不曾干涉午苑里头的大小事,哪怕用人上,你瞧我们可管过?”
这番话说得成媪是越听越欢喜,不免扬起唇角,“不是我说,这世间的女子,再是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姿色,在我们少夫人面前那都是小巫见大巫。”
房媪就细细回想了一下,也不免点头认可,“少夫人终究不一样,不过最不一样的,还是人。”
毕竟外貌都是其次,若要长久和睦,按次第来看还得瞧品性。
“那是。”成媪盘着腿上炕,抓了个板栗,“会做人着呢,从前在她姑姑家就是如此了,你是不知道……”
两个老妈妈且闲话了几句,房媪不待多留,哄着成媪高兴起来,就回云月榭回话去了,昭玉夫人正饭后困得紧,听了个大概,只道,“外头的事咱们办好,家里的事,她自己能看着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