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邀月楼密室的过程险象环生。依靠残月对地形的熟悉和穆之、阿月过人的身手,三人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终于翻越了邀月楼的高墙,没入京都错综复杂的小巷。他们没有回任何已知落脚点,而是在残月指引下,潜入了一处废弃神社的地窖。
地窖内阴冷潮湿。阿月立刻为残月处理肩伤。伤口深可见肉,残月咬着布条,冷汗涔涔,却一声不吭,目光始终警惕地盯着入口。
穆之借着微弱的烛光,再次审视那本指向南田秀英的真账册和《身契及生死斗契约》。证据确凿,但仅凭三人之力,对抗掌控邀月楼和庞大势力的南田秀英,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们需要外援。”穆之的声音在地窖中异常清晰,“足以撼动南田秀英的力量。”
“京都之内,谁还能抗衡老中?”阿月忧心忡忡。残月冰冷的眼神也带着质疑。
“不在明处,在暗处。”穆之眼中精光闪烁,“香川城大名——德康枫!此人虽模棱两可,但找到他我就有办法了!”
穆之与德康枫是一起从香川城过来的,帮助他破获过不少案件,虽未深交,但还是有点交情的。
“我们去京都香川奉行所的临时据点。”穆之肯定道,“找到他,陈明利害,晓之以理,他定会出手!”
残月沉默片刻,嘶哑道:“香川奉行所……我知道大概区域。”
“事不宜迟!”穆之当机立断,“我立刻去找德康枫!阿月,你留下照顾残月姑娘,同时务必严密监视月影阁动向!残月姑娘,请忍耐,养好伤,护好契约!待我归来,便是破笼之时!”
残月深深看了穆之一眼,那复杂的眼神最终化为一个微不可察却无比坚定的颔首。
穆之换上残月提供的衣物,伪装成寻常武士,悄然离开地窖。凭借着残月提供的模糊方位和对京都暗巷的熟悉,他如同游鱼般穿梭,避开巡逻的町奉行与可能的眼线,终于在午后时分,找到了位于京都东北角、毗邻香川奉行所的一处看似寻常、实则守卫极其森严的幽静院落。
经过一番严密的盘查和通报,穆之被带入一间陈设简朴却透着肃杀之气的书房。书房内,香川城大名德康枫正负手立于窗边,凝视着窗外京都的街景。他身着便于行动的深蓝色武士服,外罩简易阵羽织,虽未着甲胄,但那如山岳般沉凝的气度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依旧让人不敢直视。显然,他并非只是在此“观望”。
“穆之?”德康枫转过身,声音沉稳,带着一丝审视,“你不是在查邀月楼吗?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穆之深深一揖:“枫大人,草民冒死前来,确有撼动京都格局、关乎无数性命之要事相告,并恳请大人援手!”他不再废话,直接取出那本深褐色账册和泛黄的羊皮契约,双手奉上,“此乃草民九死一生,从南田秀英密室取得之物!请大人过目!”
德康枫接过,目光扫过封面,再翻开内页。当他看到“月蚀”行动委托人处清晰的“南田秀英”花押、那触目惊心的巨额赌资流向、以及“特殊‘藏品’维护费用”等条目时,眉头已然紧锁。待他展开那份《水无姐妹身契及生死斗契约》,看清上面残酷的条款和那绝望的签名指印时,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弥漫了整个书房!
“好一个南田秀英!”德康枫的声音如同寒冰碰撞,压抑着雷霆之怒,“身为幕府老中,竟在京都心脏之地,豢养如此人间地狱!视人命如刍狗,将同胞姐妹玩弄于股掌之间!其罪……罄竹难书!”他猛地合上账册,看向穆之,“证据确凿,令人发指!穆之,你做得好!你欲何为?”
穆之单膝跪地,声音铿锵:“草民恳请枫大人,发香川之兵,兵临京都!以清君侧、正朝纲之名,震慑宵小,迫使幕府正视南田滔天之罪!然,京都之内,南田树大根深,爪牙密布。仅凭外兵震慑,恐难竟全功,更无法确保关键人证——被囚禁于‘月影阁’的水无怜月之安全!”
德康枫有些犹豫:“此事关系重大!容我三思。”
穆之则不给他考虑的时间抬起头,目光灼灼:“草民斗胆,欲行险一搏,潜入月影阁救出怜月!然月影阁乃南田私密巢穴,守卫必如铁桶!故,草民以为,欲毕其功于一役,尚需京都之内,执掌法度之剑的强援——京都所司代——丰臣信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