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水中倒映的残月四(2 / 2)

衣冠谋冢 欧阳少羽 2046 字 1天前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猛地弯腰,一把抓住怜月的手臂,动作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量,将瘫软的妹妹像拎一件物品般提了起来。怜月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却不敢挣扎。

“走。”残月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不再看穆之和阿月,拖着怜月,径直走向被撞破的窗户。她的动作依旧迅捷,但穆之敏锐地捕捉到她转身时,肩胛处的伤口似乎牵动了一下,让她身形有极其微小的迟滞。

“姐姐……疼……”怜月被拖拽着,发出细弱的呜咽。

残月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听见。深蓝色的身影带着素白的身影,如同两道纠缠的影子,瞬间消失在窗外浓重的夜色中,只留下破碎的窗棂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轻响。

几乎在她们消失的同时,房门被猛地推开。兔娘带着两名身材健硕、目光警惕的护卫出现在门口。她快速扫视了一眼狼藉的房间——翻倒的茶具、破碎的窗户、墙角钉着的手里剑,以及站在房间中央、脸色凝重的穆之和阿月。

兔娘脸上的笑容依旧妩媚,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审视:“哎呀呀!穆公子,阿月姑娘!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怜月姑娘呢?方才似乎听到她的声音了?”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墙角的手里剑。

穆之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表情,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和愤怒:“夫人来得正好!方才不知是何方宵小,竟敢在邀月楼内行凶!一枚暗器破窗而入,目标直指我们!若非我们反应快,怕是已经遭了毒手!怜月姑娘?我们并未看见她!她怎么会在这里?方才那暗器,可是冲着她来的?”

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不明刺客”,巧妙地避开了怜月来过的事实,并将怜月的失踪也推给了“刺客”。

阿月立刻会意,配合地露出后怕的神情,指着墙角的手里剑:“是啊!夫人!那暗器好生歹毒!上面还泛着蓝光!若非……若非我们躲得快……”她声音微颤,显得心有余悸。

兔娘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又仔细看了看那枚淬毒的手里剑,眉头微蹙。穆之和阿月的反应合情合理,现场也的确有打斗和暗器袭击的痕迹,而且窗户破碎的方向……确实像是有人闯入又离开。怜月失踪……难道真是被刺客掳走了?还是……南田大人另有安排?

她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堆起歉意的笑容:“竟有此事?!让二位受惊了!是我邀月楼护卫不周!该死!”她转头对护卫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封锁楼内所有出口,彻查!务必揪出胆大包天的刺客!另外,速去禀报南田大人!怜月姑娘可能出事了!”

护卫领命而去。兔娘又转向穆之和阿月,笑容带着安抚:“二位贵客受惊了,此地不宜久留,请随妾身去更安全的上房休息。今夜之事,邀月楼定会给二位一个交代!”

穆之心中冷笑,交代?恐怕是更严密的监视吧。但他面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有劳夫人了。希望怜月姑娘……平安无事。”他刻意加重了“平安无事”四个字。

在兔娘“殷勤”的引领下,穆之和阿月离开了这间充满血腥、谎言和杀机的房间。走廊幽深,灯火摇曳,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未知的陷阱边缘。

回到更为奢华、却也必然在严密监控下的“安全”房间后,屏退左右(但门外必有耳目),阿月才压低声音,心有余悸地对穆之道:“刚才……好险!残月她……她好像受伤了?那枚暗器……是谁?”

穆之走到窗边,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声音压得极低:“暗器是冲着怜月来的。出手时机精准,目标明确。要么是南田秀英察觉怜月擅自行动,想清理门户;要么……是有人想杀人灭口,阻止怜月向我们‘泄密’。”他顿了顿,眼神凝重,“至于残月……她的伤不轻。强行破窗救人,又带着怜月离开,恐怕牵动了伤势。她看我们的眼神……很复杂。愤怒,警告,但似乎……也有那么一丝……不想牵连我们的意思?”

阿月回想起残月挡在怜月身前那决绝的背影,以及最后那个冰冷的警告眼神,点了点头:“她似乎……并不完全信任南田秀英?或者说,她知道自己和妹妹都是棋子,但为了妹妹,她只能继续当那把刀?”她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她们姐妹……到底谁在说谎?或者说……都在说谎?”

穆之的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邀月楼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都在演戏,都在博弈。”他的声音冷冽,“怜月深夜来访,泣诉‘真相’,漏洞百出却仍要前来,必有目的——或许是受人指使试探我们,或许是自身绝望下的挣扎。而残月……她强行带走怜月,既是保护(防止怜月说出更多不该说的),也是警告(让我们置身事外)。那枚暗器,则揭示了这邀月楼里,除了明面上的南田秀英,还有更深的阴影在搅动浑水。”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南田秀英,田中真吾,织田裕二……甚至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都在这潭浑水里。而水无姐妹,就是被他们用来互相撕咬、互相牵制的棋子。修罗场是明面上的血腥,而这邀月楼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暗流汹涌的战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阿月问道,手不自觉抚上腰间的横刀。

“等。”穆之沉声道,“等兔娘所谓的‘交代’,等南田秀英的反应。怜月被残月带走,生死不明,南田秀英必定会有所动作。同时……我们也要想办法,接触另一个人。”

“谁?”

“田中真吾。”穆之眼中精光一闪,“这位若年寄大人,在怜月的故事里是始作俑者,在织田裕二的宴会上也曾出现,态度暧昧。他究竟是怜月故事里那个纯粹的恶棍,还是这盘棋局中另一枚关键的棋子?我们需要从他身上,撕开一道口子。这邀月楼,我们暂时无法离开,那就把水……搅得更浑!”

夜色如墨,笼罩着纸醉金迷又杀机四伏的邀月楼。穆之和阿月知道,他们已深陷漩涡中心。水无姐妹的命运,如同风中残烛,而他们自己,也已成为这场黑暗棋局中,无法置身事外的参与者。暗流之下,刀锋已现,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