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申猴伸出枯瘦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拨动了一下那枚小小的骨铃。
“叮——”
一声清越悠远、却又带着无限苍凉与穿透力的铃声响起,仿佛能直达九幽,穿透轮回。
木鱼声与骨铃声交织在一起,伴随着申猴低沉而苍凉的梵音吟诵。那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呼啸的寒风,在空旷寂寥的荒原上悠悠回荡。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古老的《往生咒》经文,在申猴沙哑而充满悲悯的嗓音中流淌而出。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敲打在听者的心上。
穆之、慕婉儿、小久,甚至懵懂的永宁公主,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静静地聆听着这荒原上的超度梵音。他们仿佛看到那个在黄沙中浴血奋战、最终燃尽生命的飒爽身影。
穆之默默起身,对着申猴的背影,也对着荒原的方向,深深一揖。这是对酉鸡救命之恩的感激,也是对一位壮烈牺牲的勇士最深的敬意。
梵音袅袅,木鱼声声,骨铃清越。
申猴枯瘦的背影在洞口微光中显得异常孤寂,却又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虔诚与悲悯。他为逝去的同伴送行,为那消逝在黄沙中的忠魂,吟唱着最后的安魂曲。
荒原的风似乎也在这肃穆的梵音中变得温柔了些许,呜咽着,仿佛也在应和着这跨越生死的哀思。
不知过了多久,梵音渐歇,木鱼声止,骨铃的最后一丝余韵也消散在风中。
申猴缓缓起身,收起骨铃和木鱼。他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张古井无波的猴脸面具,但穆之分明感觉到,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抹难以抹去的沉重与沧桑。
“缘起缘灭,因果轮回。”申猴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仿佛承载了更多的东西,“酉鸡归去,亦是解脱。施主,你们的劫,尚未结束。这位女施主需静养七日,此地绝非久留之所。”
他看向穆之,目光似乎穿透了面具,看进了穆之的灵魂深处:
“前路凶险,好自为之。”
穆之迎着申猴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阿月暂时脱险,但危机远未解除。申猴的出现,如同黑暗中的一盏孤灯,为他指明了暂时的方向,却也让他更清晰地意识到,前路之上,还有多少未知的风暴在等待着他,以及他身边这些必须守护的人。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亦多谢大师为酉鸡超度。”穆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们的人情,我穆之记下了。”
申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重新盘膝坐下,如同枯木入定,仿佛刚才那场撼动人心的超度从未发生过。只有洞外依旧呜咽的风声,似乎在诉说着这荒原之上,缘起缘灭的无常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