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2 / 2)

衣冠谋冢 欧阳少羽 1533 字 9天前

得到夸奖,王久更是乐开了花,挠挠头:“嘿嘿,应该的应该的。”他捧起自己那碗粥,却没急着吃,而是挪到阿月榻边,对着沉睡中的阿月,用哄小孩般的语气小声说:“阿月姑娘,您闻闻,香不香?是上好的老母鸡熬的粥哦!等您好了,小的天天给您炖鸡汤,保管比这还香!您可得快点好起来啊……” 语气里是满满的期盼和真诚。

穆之和慕婉儿看着王久那带着几分稚气的举动,相视一眼,唇角都不自觉地弯起。车厢内因阿月病情和前途未卜而弥漫的沉重压抑,似乎被这碗精心准备的鸡茸粥和王久絮絮叨叨的“许诺”悄然驱散了几分。

官道平稳了些,阳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洒进来,在车厢内形成跳跃的光斑。慕婉儿在阿月榻边的固定小几上摊开一卷医书,旁边放着备好的几味药材,她凝神思索着接下来的药方调整,时而提笔记录。穆之则倚在车窗边,手中拿着一份江南的舆图和一些盐漕相关的简略卷宗,提前熟悉着那片即将踏入的土地——江南道监察御史的重担,已然压在了肩头。

王久则坐在车辕内侧的小凳上,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拿着块干净布巾,擦拭着车厢内壁和窗棂上细微的浮尘,嘴里还小声哼着不成调的乡间小曲。车轮有节奏地滚动,马蹄声清脆,车外是初秋清晨辽阔的田野风光。

“婉儿,”穆之的目光从舆图上抬起,望向专注的师妹,声音里带着一丝久违的轻松和怀念,“还记得小时候,在天云门后山的药圃里,我们和大师兄一起偷摘师父那宝贝得不得了的‘七星兰’泡茶喝,结果被师父罚抄《本草经》一百遍的事吗?”

慕婉儿从医书中抬起头,清冷的眸子里漾开温暖的笑意,仿佛瞬间回到了无忧的少女时光:“怎会不记得?大师兄最是滑头,把花藏在宽大的袖袋里,结果那兰花香太霸道,刚走到师父院门口就被闻出来了。你倒是实诚,把花小心翼翼揣在怀里,结果被师父一搜身,花瓣全压扁了,香气倒是不浓,可罪证更明显。”她忍俊不禁,“最后抄书,就数你抄得最慢,还被师父揪着字迹说‘心浮气躁’,多罚了二十遍。”

穆之也不由得低笑出声,那是属于纯粹少年时光的笑意:“是啊,现在想想,那‘七星兰’泡的茶,苦得舌头发麻,我们三个还硬着头皮说好喝,真是……”他摇摇头,带着自嘲和怀念,“孩童心性,不知天高地厚。”

“懵懂岁月罢了。”慕婉儿莞尔,目光扫过穆之手中那份字迹工整严谨的卷宗,“师兄如今运筹帷幄,字迹也早已是铁画银钩,沉稳有力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阿月沉睡的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和怜惜,“阿月姑娘这般年纪,想必也是……跳脱活泼的性子?”

提到阿月,穆之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像冰雪初融的春水,带着不加掩饰的宠溺和无奈:“她啊……比我们当年加起来都闹腾。胆子大得没边,主意一个接一个,像只永远关不住的小野猫。在贺县县衙时,后院那几只鸡见了她就跑,连看门的老黄狗都躲着她走。上房揭瓦,爬树掏鸟窝是常事,有一次……”他轻声讲述着阿月的“丰功伟绩”,冷峻的眉眼间流淌着温情,仿佛那个鲜活灵动的小身影就在眼前蹦跳。

慕婉儿静静听着,看着师兄眼中那从未有过的柔软光彩,心中已然明了。这位素来冷肃持重的师兄,对那位昏迷的侯爷姑娘,早已情根深种,绝非简单的救命恩情可以概括。

“师兄放心,”慕婉儿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阿月姑娘吉人天相,有你在身边护持,定能渡过此劫。等到了天云门,父亲定会全力以赴。药王谷那边,也必有佳音。”她的话语,是承诺,也是希望。

“嗯。”穆之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回阿月苍白的脸上。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忧虑与肩负的重任,似乎被这马车厢内短暂的宁静、被王久那碗暖胃暖心的鸡茸粥、被慕婉儿温润坚定的话语、被回忆里那带着苦涩却无比珍贵的“七星兰”茶香,稍稍冲淡了些许。前路漫漫,凶险与未知依旧如浓雾笼罩,但至少此刻,在这离城南下、驶向烟雨江南的马车中,有故人相伴,有忠仆随行,有一线生机在前方牵引,这片刻的温馨与羁绊,足以慰藉疲惫的身心,支撑他们继续前行。

车轮滚滚,碾过初秋的官道,载着未解的剧毒、沉甸的重任、故人的情谊与渺茫却坚定的希望,一路向南,驶向那未知的、波谲云诡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