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昌城校场的积雪被马蹄碾成冰碴,陈子元的青骓马刚打了个响鼻,第三波传令兵就撞开了校场的木栅门。
\"军师!\"第一个报信的卒子膝盖撞在青石板上,竹筒里的羊皮卷沾着融雪,\"鲜卑轲比能部出了代郡,正往居庸关方向移动,前锋离关城不足百里!\"
陈子元解下斗篷的手顿了顿。
他记得三天前田豫在马城提到鲜卑人时,虎符上沾着的狼骨碎末——原来轲比能早与乌桓串谋,所谓\"联络袁绍\"不过是障眼法。
\"报——\"第二个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腰间的铜铃撞得叮当响,\"高句丽那楼将军渡了浿水,说是要'借道'玄菟郡,可前锋已经拆了安平县城的城墙!\"
校场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雪粒子扑在陈子元脸上。
他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借着火光扫过案上的舆图——乌桓在南,鲜卑在西,高句丽在东,袁绍的冀州军正从西南方向往犷平移动,四路兵马像四根铁钎,正往幽州的心肺里扎。
\"最后一路。\"他的声音像淬了冰,\"袁本初的人到哪了?\"
最后一个传令兵哆哆嗦嗦撕开怀里的油皮纸,露出半枚染血的袁字令箭:\"审配亲率两万步卒过了巨马水,前锋昨夜在方城烧了三座粮囤......\"
话音未落,校场的鼓架突然被风刮倒,\"轰\"的一声震得人心发颤。
陈子元盯着舆图上涿县的标记——那是刘备的大本营,此刻正被四路兵马困成孤岛。
\"去把子龙、兴霸请来。\"他解下束发的玉簪,任由沾着雪水的发丝垂落,\"再让人把冰窖里的葡萄酒抬两坛,要二十年的。\"
当赵云的银枪挑开帐帘时,寒气裹着雪片\"呼\"地灌进来。
这位常山少年将军的甲叶上还凝着霜,显然刚从城外巡防回来:\"军师,可是有军令?\"
陈子元指了指舆图上的\"柳城\"二字,指尖在羊皮上压出深痕:\"乌桓王庭在柳城,蹋顿的三万骑兵看似来势汹汹,可他们的粮草全靠后方五十座毡帐囤着。
子龙,我要你带五万轻骑,绕开潞水正面,从白檀的山谷穿过去,直捣柳城。\"
帐外的北风突然拔高,刮得旗杆\"吱呀\"作响。
赵云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枪杆,枪缨上的红绒被指节压得变了形:\"军师可知,白檀的山谷现在积着齐腰深的雪?
骑兵过谷,至少要折损三成。\"
\"我知道。\"陈子元掀开酒坛的泥封,琥珀色的酒液在雪光里泛着金,\"可你若能烧了柳城的粮囤,蹋顿的骑兵不出七日就得退——到那时,鲜卑没了盟友,高句丽的'借道'就成了笑话,袁绍更不敢孤军深入。\"
他将酒碗推到赵云面前,碗底刻着的\"刘\"字在酒液里晃:\"这是玄德公去年在许都,从曹操那抢来的葡萄酒。
子龙,此战若成,我替你向主公讨这坛酒的封赏。\"
赵云仰头饮尽,酒液顺着嘴角淌在甲胄上,冻成细小的冰珠:\"末将七日破柳城。\"他转身时斗篷带起一阵风,帐帘重重拍在案上,震得舆图上的\"柳城\"二字几乎要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