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澜庭”VIp-03包厢的混乱与惨叫,仿佛隔着厚重的隔音墙,只留下沉闷的余震。王振海被几个如同鬼魅般出现的黑衣人强行拖走时那惊恐绝望的嘶吼,最终也被引擎的咆哮和城市深沉的夜色彻底吞没。谢屿站在顶楼的窗边,指尖残留着卫星电话冰冷的触感。王振海这条疯狗,终于被拔掉了獠牙,拖去“冷静”了。他冷漠地转身,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听不出喜怒:“通知《荒原之歌》项目组,林玥涉嫌欺诈,即刻解除合同,追责索赔。女二角色,按原定计划,给苏棠。条件…按她之前的经纪约走。” 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剧组的正式名义,发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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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星耀传媒”顶楼套房的客厅镀上一层浅金。苏棠穿着丝质睡袍,赤脚站在光晕里,几乎感觉不到地板的冰凉。她手里捏着那份刚刚由剧组法务亲自送来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合同。
不是女二。
是**女主**。
白纸黑字,清晰无误地印着“演员:苏棠”,角色名称后面跟着的,是《荒原之歌》剧本里那个贯穿始终、灵魂核心的女主角名字。片酬那一栏的数字,甚至比她最初争取这个角色时还要高出百分之十五。附加条款里,明确写着“尊重演员艺术创作空间”和“保障合理休息时间”的字样。
这不是施舍,这是…尊重?是胜利?
苏棠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纸张上凸起的剧组公章印痕,指尖微微颤抖。昨天这个时候,她还躺在冰冷的浴缸里,被绝望的潮水淹没,手里攥着阿普唑仑的药瓶,想着就此沉沦。仅仅一天…不,仅仅十几个小时!地狱到云端?不,这感觉比云端更虚幻,更不真实!是那个叫沈昭的女人…是她把自己从冰冷的水底硬生生拽了出来!用近乎冷酷精准的手段,撕碎了林玥的假面,碾碎了王振海的狂妄,甚至…撬动了资方和路星野那个疯子导演!
为什么?她图什么?她们素不相识!
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不安和某种被看穿般战栗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剧烈翻腾。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视线落在合同封面上烫金的《荒原之歌》片名,再移向手机屏幕里那个只有一个简单名字“沈昭”的号码。
没有经纪人,没有助理,只有一个名字。像一把孤绝的刀。
冲动压倒了所有的理智和矜持。苏棠抓起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是凭着本能按下了那个号码。电话拨通的提示音响起,每一声“嘟”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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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和医院VIp病房。
窗帘被拉上了一半,挡住了过于明亮的晨光,室内光线显得有些沉郁。额角的伤口在止痛针药效褪去后,重新开始传来一阵阵绵密而恼人的抽痛。沈昭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块冰冷的湿毛巾,轻轻按在额角敷料边缘,试图缓解那令人烦躁的胀痛。系统面板无声地悬浮在她意识深处,冰冷的数字:
【业障值:34%】(血条边缘的黑纹又悄然扩散了一丝)
【生命值:≈580天】(业障侵蚀持续)
王振海的威胁被撕碎,他的赌场流水正躺在林婉茹的邮箱里发酵,他本人此刻大概正在某个冰冷的江水里体验“沉江”的滋味。林玥彻底社死,苏棠拿回了角色…一切按计划推进。代价是额角的伤和那不断攀升的业障值。
就在这时,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苏棠。
沈昭放下毛巾,拿起手机。指尖的冰冷触感似乎压过了伤口的疼痛。她划开接听,将手机放到耳边,没有开口。
电话那头,是几秒钟压抑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仿佛电话那端的人正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情绪。终于,苏棠的声音传来,透过电波,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以及深不见底的困惑:
“沈…沈小姐?”她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合同…《荒原之歌》女主的合同,我收到了。” 她没有说谢谢,没有表达狂喜,那声音里更多的是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茫然。“为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几乎要灼穿她理智的问题:
“我们之前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不惜得罪王振海那样的资本恶棍,不惜卷入如此危险的漩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
病房里很安静。窗外的城市喧嚣被厚厚的玻璃过滤,只剩下模糊的背景音。沈昭的目光落在对面雪白的墙壁上,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电话那端苏棠那张写满困惑和脆弱的脸。
为什么?
为了任务?为了生命值?为了系统?
是,但也不全是。
沈昭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些碎片:
* **前世记忆碎片:** 某个电影节后台,尚未被彻底磨平棱角的苏棠,因为坚持一个镜头重拍而与导演据理力争,眼神倔强而明亮。那时的她,眼里是有光的。
* **浴室急救那晚:** 苏棠手腕上那些新旧交叠、被水泡得发白的疤痕,还有她昏迷前眼底彻底熄灭的绝望灰烬。
* **路星野提供的试戏片段:** 镜头里,苏棠演绎那个复杂女主角时,那种近乎燃烧生命般的投入和爆发力,那种…属于真正演员的、无可替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