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叫武松,清河县人士。俺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街坊邻居们都叫俺武二、二郎。
俺小时候读过书,有些天份,教书先生夸,俺爹就想供俺走科举。才读了三年,俺爹娘都没了,俺就不读了。
家里只剩下大兄和俺两个人了。县里人欺负俺大兄个子矮,各种嘲笑哄笑。俺就去学武,打他们这些鸟人!教书先生说过,孔夫子、关老爷、李唐王、秦叔宝都是老二,杠杠滴,都是硬汉!所以俺也不能软,也要做个直人硬汉!
俺开始学拳脚那年十岁。清河县这里离沧州近,边境上退下来的老卒不少,所以会拳脚枪棒的老师傅就不少,城里城外的小树林里都有沙土铺垫的圆的、方的场子,都是他们划的地方,带徒弟的。
俺家穷,交不起拜师银子,只能学着大兄卖炊饼那样嘴甜,凑在边上大爷大爷的喊着,人家老师傅就不把俺直接赶走,让俺能看上几眼再赶。
俺就赖着这里看看,那里再看看,回家也能学着打拳戳脚。俺姓武,练这玩意儿比学文更有天份,一来二去俺觉着俺练的比那些老师傅带的徒弟们强,有几个老师傅就不再怎么赶俺走,随便俺看。
俺大兄个子矮,不是天生的,是小时候吃过屈才长不高了。他大俺八岁,高过不五尺。俺九岁时老爹没了,大兄就接手开始养活俺了。
大兄买麦子,洗净晾干推磨磨面粉,再做成饮饼挑了上街卖。俺就跟大兄一起做饮饼,他出去卖饮饼,俺就练武。
饮饼,这东西就是加引子发面,发好了,揪成一个个剂子,用手在面板上使劲揉,揉出劲道了,再团成一个半球样,上蒸笼上蒸,半柱香的功夫就可以出锅。
俺家祖传就是做面食行当的,就做馒头和炊饼。老武家的馒头是清河县里最出名的。
馒头,就是发面剂子赶成皮儿,里面包上肉馅再上锅蒸。
做馒头的祖师爷是诸葛孔明,俺家就供着他的牌位,俺爹逢年过节就给他摆上供:五个馒头,五个饮饼;鸡、鱼、肉及其他共五个荤菜,时蔬、豆腐共五个素菜;五个油果,五个山果;白糯米大黄米糕各两方;两茶三酒,再上三柱香。教书先生说诸葛孔明也是排行老二,也硬,是条好汉!
俺爹是得急病没的,俺大兄还没学会调肉馅,方子随着俺爹去了,就只能做饮饼卖了。后来,家里缺钱,连供也摆不起了。
俺十八岁那年,拳脚上也算是一次能打十个了,俺想过去从军,能在刀枪上挣个前程。大兄没让俺去,他说咱家从来就没有军伍里的关系,而且这年月的兵丁饷银没多少,还没面目,好铁都不打钉儿,不能去!
于是俺又迁延胡混了几年,实在是长大了,酒品又不咋地,拳头还硬,常闯个小祸,害大兄被提溜去挨人口水,赔人钱财。
后来,俺听说了郓城县有一个奢遮人物,叫什么及时雨宋江的,这人居然还有另一个外号,唤作什么呼保义。
外号这玩意儿,俺十分痛恨,俺大兄就被人叫三寸丁谷树皮,俺就打那些叫他外号的鸟人:“再敢他娘的乱叫外号,俺就打掉你们满嘴的烂牙!”
外号,是好人该有的吗?
所以,这些鸟人都知道俺恨外号,不敢再在俺眼前乱叫,也不敢给俺起外号,这些厮们,以前还敢叫俺什么二楞金刚!我呸,再叫,弄不死你们这些鸟人!
但是啊但是,这世道,似乎是个人就有个外号,连那些大人物,官儿们都有!那清河县衙里的周知县不就有个外号,叫一指没吗?只要他周太爷看上的东西,手一指,东西就归他了。京城里的高太尉,对了,这人也行二,高二,外号高球!这人发迹后就改名了,依着外号改的,叫了高俅!彩!这人也他球的算是一狠人了!
这位呼保义及时雨宋江,听说是急公好义,救危扶伤,好施粥施衣送人棺材啥的。江湖上哪个好汉遭了难了,求到他眼前的,白花花的银子随手就送上,端是仗义疏财的真好汉!
钱多难挣啊?!这天下三难:挣钱难上天难吃屎难!挣钱难排第一,最难!能舍善财的都是好汉!俺武二知道挣钱的艰难,转圈推磨磨面粉,贪晚发面,起大早揉面上笼蒸,风霜雨雪里挑担卖饮饼,一天难挣二三十个大子。俺武二做不到仗义疏财,所以俺拜服能仗义疏财的好汉!如果能见面,俺给他磕一个!必须磕一个!
这位宋大哥虽然是个财主,却还在郓城县当个值,做个押司。俺武二因为羡慕宋押司的为人,才起了也去衙门当值的念头。俺做个班头,哪怕做个衙役也行,总比跟着大兄卖饮饼强。大兄受俺拖累,十几年来挣的钱都供俺吃了花了,才养的俺这八尺高的强壮身躯。
没钱,连累的俺大兄娶不到嫂嫂!俺如果能进入衙门,凭俺的拳脚,万一能挣个都头当当,也能有银钱帮衬大兄娶嫂嫂!
结果,祸事了。那天俺请了清河县的机密饮宴,这人俺也打过几次交道,算是人品杠硬的吏员,一口价,讲好了绝对给办事儿,办不成事还绝不收银子!
俺请他喝酒自然是看看能不能走他的路子进衙门当差,需要多少银子,如何这样那样来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