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黑暗之渊(1 / 2)

冰冠冰川的深处,大地仿佛被远古的巨神用蛮力撕开,留下了一道名为“上古之门”的狰狞伤疤。这并非自然的造物,而是某种亵渎现实的伟力强行撕裂的裂隙,深不见底,翻涌着令人作呕的紫黑色雾气。凛雪的力量在此显化,一条由万载寒冰构筑的阶梯与平台,如同一条苍白、僵硬的巨蟒,蜿蜒着探入那令人窒息的深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每一次呼吸都强行灌入肺腑的,是腐烂海藻与滚烫硫磺混合的恶臭,冰冷而滑腻,仿佛吞咽着来自深渊的淤泥。更为致命的是无所不在的虚空能量,它如同活物般蠕动、侵蚀,护体的圣光、流转的奥术灵光,甚至死亡骑士们符文盔甲上闪烁的符文护盾,都在其触碰下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提里奥·弗丁站在冰阶的最前沿,灰烬使者巨大的剑尖垂在覆盖薄霜的寒冰地面上。他周身的圣光凝练如实质的熔金,在周遭汹涌的黑暗中顽强地撑开一小片相对洁净的空间。然而,这光明的堡垒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并非物理的攻击,而是直接啃噬意志的低语,如同亿万细小的蛆虫钻进灵魂的缝隙。幻象在他眼前疯狂闪烁:斯坦索姆燃烧的街道上绝望的哭嚎与孩童空洞的眼神,儿子泰兰苍白失血的面容,洛丹伦王庭被背叛的鲜血染红的地毯……幻象如此真切,几乎要将他拉入悔恨与愤怒的漩涡。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痛楚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在口中炸开,混合着圣光核心那灼热、纯粹的本质,才将这精神毒刺狠狠拔出。“稳住心神!”他低吼出声,声音在死寂、压抑的黑暗中如同惊雷,更像一记沉重的警钟,狠狠敲打在每一个艰难前行者的心头。

伯瓦尔·弗塔根紧跟在弗丁侧后方,联盟统帅的狮心头盔下,眼神坚毅如铁,但紧抿的嘴唇暴露了他承受的重压。他身上覆盖着一层不断流转、凝结的薄霜,那是凛雪亲自赋予的寒冰护盾。它并非冰冷的死物,伯瓦尔能清晰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股奇异而坚韧的意志,如同活水般缓慢流转,主动对抗着虚空的侵蚀。每一次紫黑色的雾气翻滚着扑来,与护盾接触的瞬间,那层薄霜便传来一阵密集而微弱的震动。这震动并非作用于身体,而是直接敲击在他的灵魂壁垒上,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细针在试探、寻找着意志的缝隙。他竭力维持着军人钢铁般的姿态,但每一次震动都让他的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更加沉重。这护盾是保护,也是一块不断汲取他生命热量与精神韧性的寒冰枷锁。

达里安·莫格莱尼走在弗丁的另一侧,符文巨剑“天启”在背后的剑鞘中持续发出低沉、充满威胁的嗡鸣,仿佛一头被囚禁的猛兽嗅到了宿敌的气息。浓烈的死亡之力如同黑色的火焰在他周身无声地翻涌、升腾。然而,这虚空的气息与他熟悉的亡灵死寂截然不同。它带着一种亵渎生命的、狂乱的活性,一种扭曲的“生机”,让他体内源自符文魔剑的力量本能地感到厌恶、躁动,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他苍白如骨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冰封的雕像,唯有深陷眼窝中燃烧的灵魂之火,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明灭不定,无声地诉说着他正承受着何等巨大的压力。他身后,沉默的黑锋骑士们紧握着符文剑,死亡战马的蹄铁不安地刨刮着光滑的冰面,在死寂中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德拉诺什·萨鲁法尔沉重的脚步落在冰阶上,他那把巨大的部落战斧的斧刃拖在身后,在坚冰上刮擦出令人神经紧绷的锐响。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灼热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短暂的白雾。他那双燃烧着仇恨与痛苦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翻涌的黑暗最深处,仿佛要穿透那粘稠的紫黑色帷幕,直视端坐于冰冠王座之上的那个存在——那个夺走他父亲、他无数同胞、将荣耀践踏进污秽冰雪中的巫妖王。然而,眼前上演的景象却在他复仇的烈焰上泼下冰水。凛雪意志操控下的天灾炮灰——那些动作僵硬、沉默无声的骷髅战士和拖着腐烂身躯的食尸鬼——正源源不断地越过他们这些生者与亡者的精锐,如同投入熔炉的薪柴,毫无畏惧、义无反顾地扑入前方翻腾的黑暗之中。它们用腐朽的肢体去触发潜藏的法术陷阱,用脆弱的骨架去承受第一波致命的冲击。看着这些本该被憎恨撕碎的亡灵,此刻却为了某种他尚不能完全理解的“守护”而化为齑粉,萨鲁法尔心中的滔天恨意与一种被强行赋予、沉甸甸压在肩头的责任感疯狂撕扯,牙关紧咬,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咯”声。在他身旁,暗矛部族的勇士洛坎则显得更加敏感,他握着淬毒长矛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源自巨魔血脉深处的古老预警本能正在他灵魂中疯狂尖啸,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提醒他正踏入的并非战场,而是某个远古恐怖存在张开的巨口。

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和卡德加的位置相对靠后,两位大法师周身环绕着强大的奥术光辉,如同两颗在污秽泥沼中艰难移动的星辰。吉安娜修长白皙的指尖跳跃着冰蓝色的奥术能量,她的眉头紧锁,湛蓝的眼眸中倒映着周围环境中狂暴紊乱、如同沸腾污水般的能量流。“卡德加,这不是简单的腐蚀或能量污染,”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极力压制却仍泄露出来的惊悸,“它在……同化。像墨汁滴入清水,它试图将我们物质界最基础的存在法则扭曲、溶解,变成它混沌领域的一部分。”卡德加的白须在紊乱的能量激流中飘动,他紧握着守护者之杖埃提耶什,杖头那颗曾经璀璨夺目的宝石此刻光芒晦暗,如同垂死之人的喘息,每一次闪烁都显得异常艰难。“古老的封印正在加速崩溃,吉安娜,”老法师的声音凝重如铅,“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后那东西的‘重量’。它不仅仅在冲击物理的门户,它在挤压、扭曲着我们赖以生存的现实帷幕本身。小心,它的力量形式……与我们认知的任何魔法体系都截然不同,它更像是……法则的癌变。”

突然,前方深邃的紫黑色浓雾中,传来一阵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是骨骼被巨力碾碎、冰晶被强行崩解的声响。这声音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一片死寂彻底吞没。最后一批冲入浓雾的天灾炮灰,与凛雪意志的连接瞬间被某种更庞大、更污秽的力量强行切断、湮灭,化为了纯粹的、再无任何意义的残骸。

“来了!”达里安的警告如同极地寒冰骤然炸裂,冰冷而急促。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前方的浓雾猛地向内剧烈塌缩,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巨口深深吸入。紧接着,如同积蓄到极限的火山轰然爆发,翻涌的紫黑色浓雾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向外猛烈喷吐!无数扭曲、蠕动、难以名状的阴影从中激射而出。它们并非拥有固定形态的生物,更像是被强行捏塑、赋予了亵渎形态的黑暗本身:蠕动的、布满吸盘的粗壮触须末端猛地裂开,露出布满螺旋状利齿的狰狞口器;流淌的、不断变换形状的粘液构成的身躯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疯狂转动、闪烁着恶毒光芒的眼球;还有更多半融化的怪物,依稀能辨认出冰原狼、猛犸人甚至维库人的轮廓,它们的血肉和骨骼被虚空能量溶解、重塑,如同蜡像般流淌着,无声地张大着变形的口器,发出只有灵魂才能感知到的痛苦哀嚎。

“为了艾泽拉斯!顶住!”弗丁的怒吼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灰烬使者应声爆发出万丈金色光芒,纯粹而炽烈。他双手高举圣剑,一记凝聚了毕生信念与圣光之力的“神圣风暴”轰然砸下!巨大的、由纯粹圣光构成的战锤虚影狠狠砸进畸变体最密集的区域,圣焰如熔岩般席卷,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由粘液和眼球构成的怪物瞬间净化、汽化,化作飞散的、带着焦臭味的黑色尘埃。圣光所至,粘稠的黑暗如同畏惧般发出“嘶嘶”尖叫,剧烈退缩。

伯瓦尔巨大的狮心盾牌带着千钧之力猛击地面,同时身体高速旋转,金色的神圣风暴以他为中心再次爆发,无数圣光凝成的利刃向四面八方激射,切割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阴影怪物。每一次盾牌的格挡与挥击,都伴随着身上那层凛雪寒冰护盾的剧烈闪烁,蓝白色的寒光与神圣的金光交相辉映。当几条滑腻、布满吸盘的虚空触须如同毒蛇般试图缠绕他的腿甲时,护盾上瞬间爆发出刺骨的寒气,将触须冻结成脆硬的冰晶,随即在盾牌的猛击下粉碎成渣。然而,伯瓦尔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护盾的剧烈反应,都伴随着一股冰冷的抽离感,仿佛有根无形的导管,正从自己沸腾的生命之火中强行抽取热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更加艰难,每一次挥剑都感到手臂的沉重在加剧。汗水在他额角渗出,立刻被周围的酷寒冻结成细小的冰晶,但他的意志如同锻打的钢铁,没有一丝动摇。

“黑锋骑士团!死亡,前进!”达里安的吼声冰冷如诺森德的寒风。他高举符文巨剑“天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腐败与凋零气息的绿色符文法阵瞬间在蜂拥而至的畸变体群脚下展开——死亡凋零!法阵范围内的黑暗粘液发出被强酸腐蚀般的“嗤嗤”声,畸变体的行动肉眼可见地变得迟缓、崩解。达里安本人则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旋风,狂暴地冲入敌群。天启巨剑每一次挥砍都带起凄厉刺耳的灵魂尖啸,冰冷的符文之力缠绕着剑刃,将扑来的畸变体轻易斩断、撕裂,伤口处瞬间覆盖上厚厚的白霜。他的战斗毫无华丽可言,只有最直接、最高效的杀戮韵律,每一击都精准地收割着扭曲的生命(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生命)。一只试图从侧面偷袭弗丁、形似巨大蝙蝠但浑身流淌着粘液的怪物,被达里安反手一剑劈开,粘稠的黑血和内脏泼洒在冰阶上,发出刺鼻的恶臭。他眼窝中的灵魂之火燃烧得更加炽烈,对抗着虚空对死亡本质的侵蚀,每一次成功的斩杀都是对自身存在意义的无声扞卫。

小萨鲁法尔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雷霆蜥蜴,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沉重的战斧带着部落勇士最原始的狂怒狠狠劈下。一只由数条触手纠缠而成、中心裂开巨口的畸变体试图用粘滑的肢体缠绕他,战斧的寒光闪过,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那怪物被从头至尾干净利落地劈成两半!腥臭粘稠的黑色液体如同喷泉般溅射出来,泼洒了他半身。萨鲁法尔毫不在意,甚至没有抬手擦拭,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更低沉、更狂暴的咆哮,将战斧抡圆,用更加猛烈的劈砍回应着周围无穷无尽的黑暗。仇恨在他血管里奔涌,但每一次斧刃劈开那些扭曲的形体,每一次看到那些被虚空扭曲的、依稀可辨的艾泽拉斯生物轮廓,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痛苦就撕扯着他——这不是他渴望的复仇战场,这是家园被亵渎的屠宰场。他必须为身后的一切挥斧,哪怕这意味着与冰冷的死亡暂时同行。洛坎则像一道融入阴影的绿色闪电,在战场边缘高速游走,绝不与力量强大的畸变体正面硬撼。他淬毒的蛇矛如同毒蛇的信子,每一次闪电般的刺击都精准无比地命中那些镶嵌在粘液身躯上疯狂转动的眼球。“噗嗤!”毒液与虚空能量激烈冲突,发出嘶嘶的腐蚀声,被刺中的眼球瞬间爆裂、枯萎,其连接的怪物部分也随之剧烈抽搐、失控。一个体型较小、如同由无数尖叫头颅融合而成的怪物,被洛坎一矛精准地刺穿了中心最大的那颗眼球,怪物瞬间僵直,随即如同融化的蜡烛般瘫软下去。洛坎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身形一闪,已经扑向下一个目标,巨魔的獠牙在黑暗中闪烁着森白的光。

吉安娜的寒冰魔法在此刻展现出了意想不到的惊人效果。她双手在身前优雅而迅捷地舞动,一道道冰蓝色的光环以她为中心连环炸开——冰霜新星!纯粹的、凝结万物的寒冰能量不仅瞬间冻结了畸变体的肢体,更让它们身上那些流淌不息、如同活物的黑暗粘液变得滞涩、凝固,失去了那令人作呕的流动性。几只试图扑向卡德加的、如同液态阴影构成的猎犬状怪物,被冰环扫过,瞬间凝固在原地,保持着扑击的狰狞姿态。她同时召唤出的巨型水元素,如同移动的冰川堡垒,不断喷吐出高压的寒冰箭矢,精准地狙击着那些试图绕过近战防线、扑向后方施法者的敏捷型畸变体,将它们冻结在原地或直接击碎。卡德加则专注于更宏观、更危险的层面。他手中的埃提耶什法杖光芒流转,强大的奥术能量被他编织成一张巨大而隐形的网,竭力干扰、稳定着周围被虚空能量疯狂扭曲的空间法则。空间在轻微地呻吟、褶皱,偶尔有短暂的小范围撕裂闪现,又被卡德加强大的法力强行弥合。同时,他口中念诵着古老的咒文,强力的奥术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拳,一次次轰入畸变体最密集的区域,将成片的怪物炸成四散飞溅的黑暗碎片和粘稠浆液。一团由不断增生触手组成的肉山怪物,被卡德加一道粗大的奥术能量束直接贯穿核心,发出沉闷的爆裂声,污秽的浆液四溅。老法师的额头布满汗珠,维持空间稳定对抗虚空扭曲,其消耗远超单纯的毁灭法术。

战斗迅速升级至惨烈异常的程度。虚空畸变体的攻击方式诡异莫测,防不胜防。它们喷吐出的紫黑色酸液拥有可怕的腐蚀性,能轻易蚀穿精钢打造的板甲;一名联盟战士的肩甲被酸液溅到,瞬间冒出刺鼻的青烟,金属如同黄油般融化,战士发出凄厉的惨叫,手臂无力地垂下,随即被侧面袭来的触手卷走,消失在浓雾中。无形的精神尖啸如同实质的音波武器,在空气中震荡,让几名意志稍弱的联盟士兵和部落战士瞬间如遭重击,抱着头颅发出凄厉的惨叫,眼球暴突,七窍流血,随即被蜂拥而上的黑暗触须拖入浓雾深处,再无生息。圣骑士们闪耀的圣光在持续的高强度消耗下明显黯淡,光盾变得稀薄;吉安娜和卡德加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法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连达里安和黑锋骑士们,符文盔甲上的光芒也变得明灭不定,死亡之力剧烈波动,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凛雪派出的天灾炮灰早已在最初的消耗中全军覆没,联军仅存的精锐们被迫在这狭窄、湿滑、危机四伏的寒冰阶梯上,与仿佛无穷无尽、从深渊中不断涌出的黑暗造物展开血腥的肉搏战,每一步推进都踏着同伴的鲜血与怪物的残骸。冰阶已被染成深紫黑色,粘稠滑腻,每一步都伴随着滑倒和被偷袭的巨大风险。

就在这胶着而惨烈的时刻,裂隙的最深处,那如同心脏般翻涌搏动的紫黑色浓雾核心,猛地亮起两点巨大、冰冷、毫无生命气息可言的惨绿色光芒!这光芒如同来自地狱的灯塔,瞬间穿透了厚重的雾霭,将整个战场染上一层令人心悸的惨绿。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最深沉恶意与绝对力量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万仞高的海啸般轰然席卷而来!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肺部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战场上所有的厮杀声、怒吼声、法术爆裂声,都被这无声的恐怖威压瞬间压过、吞噬,只剩下死寂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般的跳动。

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足以挑战空间认知的恐怖轮廓,在那翻腾的浓雾深处,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的沉重感,显现出来。那两点惨绿的光芒,正是它巨大头颅上,如同深渊裂口般的眼睛。

冰冠堡垒,凛冬王座

刺骨的寒风在王座大厅尖啸,卷动着永不落地的冰晶尘埃。凛雪端坐于寒冰铸就的王座之上,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深深嵌入王座扶手的冰棱之中。她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巨锚拖拽,沉入诺森德地底深处那翻腾的黑暗核心——上古之门的战场。

在她的“视野”中,不再是冰冠堡垒的孤寂宏伟,而是扭曲翻滚的紫黑色浓雾,是圣光、奥术、死亡之力与虚空疯狂碰撞爆发的刺目光斑,是无数灵魂在痛苦和恐惧中发出的无声尖啸。她清晰地“看”到弗丁圣光中那被啃噬的意志缝隙,伯瓦尔寒冰护盾下生命热量的快速流失,达里安死亡之力与虚空活性那格格不入的剧烈排斥,萨鲁法尔心中被强行压抑的复仇烈焰与沉甸甸责任感的剧烈撕扯,吉安娜和卡德加面对法则级污染时的惊悸与专注的破解。

每一处细节,每一个灵魂的波动,都如同针尖般刺入她冰冷的意识核心。那无穷无尽的虚空造物,那试图同化现实法则的污秽力量,比她通过耐奥祖记忆碎片感知到的更加直观,更加……恐怖。

而最让她心神剧震的,是那两道撕裂浓雾的惨绿光芒,以及那随之降临的、带着碾碎一切重量的恐怖威压。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通过无数天灾亡灵破碎的感知传递回来,那股力量也让她头盔内的灵魂核心感到一阵冰冷的战栗。

“无面者将军……”凛雪的意念在头盔的绝对零度中低语,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这绝非普通的古神爪牙,它是古神意志的延伸,是虚空力量的具象化身。她感受到门后那庞大存在的“目光”,冰冷、贪婪、带着对物质世界最纯粹的恶意,正穿透空间的阻隔,投向联军,也投向……她这个统御亡者的异数。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来的疯狂与恶意的低语,如同亿万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意识。这低语不再是模糊的诱惑或干扰,而是直接、尖锐、带着命令式的冲击:

“秩序的枷锁……死亡的傀儡……可悲的窃据者……跪下!融入永恒的虚空……拥抱真实的混沌……汝之挣扎……徒增笑耳……”

“生者终将腐朽……死者亦非永恒……唯虚空……是归宿……是真理……”

“释放汝之军团……撕碎眼前蝼蚁……汝之力量……吾主恩赐……速速献上忠诚……”

这低语的力量远超以往,它不仅仅是声音,更带着强大的精神冲击,试图强行扭曲她的意志,篡改她的认知。耐奥祖残留的灵魂碎片在头盔深处发出幸灾乐祸的微弱尖笑,阿尔萨斯被冰封的绝望与愤怒也仿佛被这低语刺激,在意识牢笼中掀起狂暴的冰浪。

“闭嘴!”凛雪的意志如同万载冰川轰然爆发,瞬间将耐奥祖的尖笑碾碎,将阿尔萨斯的冰浪强行冻结。她头盔上的冰霜符文疯狂闪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骨寒光,整个冰冠堡垒都随之震动,巨大的冰棱从穹顶簌簌落下。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源于她穿越者灵魂核心的“守护”执念,化为最锋利的冰枪,狠狠刺向那缠绕而来的虚空低语。

冰冷的意志与狂乱的虚空意志在无形的层面激烈碰撞、湮灭。凛雪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灵魂被撕裂了一小块,但她成功地抵御了这波最直接的侵蚀,维持住了自我意识的清明。代价是巨大的,她对前线战场感知的“丝线”瞬间绷断了大半,只剩下最核心的几条——弗丁、伯瓦尔、达里安——还在顽强地连接着,传递回模糊而激烈的画面和意志波动。

她看到那巨大的无面者将军彻底显露出它的形态:一个如同由无数扭曲蠕动的黑色肉山堆叠而成的巨人,惨绿色的巨眼下方是裂开至耳根的巨口,里面是层层叠叠、旋转的利齿。它的下半身融入翻腾的黑暗雾气,仿佛与整个深渊连接在一起。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让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在其周围扭曲变形。

这怪物抬起一只由无数细小触须缠绕、凝聚而成的巨臂,朝着联军最密集的方向,无声地挥下!

上古之门战场

那无声的挥击,带来的却是灭顶之灾。

没有呼啸的风声,没有能量的爆鸣。当那只由无数蠕动触须凝聚而成的巨臂挥落时,空间本身仿佛被它强行折叠、压缩,然后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般轰然炸裂!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如同崩塌的天穹,狠狠砸在联军最前端的防御阵线上!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姗姗来迟,那是空间结构被强行撕裂、空气被瞬间挤压到极限后爆开的哀鸣。弗丁首当其冲!他怒吼着将灰烬使者横在身前,全身的圣光毫无保留地爆发,凝聚成一面厚实的、如同实质黄金铸造的巨大光盾——圣佑术!这是他最强的防御圣印。

然而,当那无形的空间重压砸在光盾上的瞬间,弗丁感觉仿佛有一座真正的山岳从天而降!黄金光盾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弗丁脚下的万载寒冰阶梯轰然炸开一个巨大的凹坑,无数锋利的冰晶碎片向四周激射。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矮,双膝几乎要跪倒在地,灰烬使者的剑柄死死顶住光盾内侧,手臂上的肌肉贲张欲裂,血管如同蚯蚓般凸起。圣光与空间碾压之力激烈对抗,发出刺耳的摩擦尖啸。弗丁头盔下的面容瞬间失去血色,一口滚烫的鲜血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下,金色的圣光从他口鼻中丝丝缕缕地溢出,那是圣印被强行冲击、濒临破碎的征兆!

“噗!”弗丁身后的伯瓦尔更为狼狈。凛雪的寒冰护盾在他遭遇攻击的瞬间蓝光大盛,主动迎向那无形的重压。护盾上传来的并非物理冲击,而是一种诡异的“湮灭”感!仿佛构成护盾的寒冰法则正在被强行否定、抹除!伯瓦尔感觉自己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沉重到极点的巨锤狠狠砸中胸膛,护盾上传来密集得如同暴雨敲打芭蕉叶般的碎裂声!他身上的薄霜瞬间炸开大片冰雾,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般向后倒飞出去,沉重的狮心铠甲在冰阶上刮擦出刺眼的火花,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他重重地撞在后方一名黑锋骑士的骸骨战马上,才勉强止住身形,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他身上的寒冰护盾光芒黯淡了大半,裂纹密布,抽取生命力的冰冷感骤然加剧,几乎让他瞬间失去意识。

达里安的情况稍好,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他敏锐地感知到那无形的力量并非纯粹的能量冲击,更带着一种针对“存在”本身的否定。在巨臂挥落的瞬间,他厉声咆哮:“反魔法护罩!全力维持!”浓郁的、带着死亡凋零气息的绿色符文能量瞬间从他和他身后的黑锋骑士们身上爆发,形成一个笼罩小范围区域的半透明绿色力场。当空间重压降临,反魔法护罩剧烈震荡,发出沉闷的嗡鸣。它无法完全抵消这种涉及空间法则的攻击,但极大地削弱了其湮灭性的效果。达里安感觉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攻城车撞中,符文盔甲发出刺耳的呻吟,他脚下的冰面碎裂下陷,但他凭借着死亡骑士强大的身躯和护罩的缓冲,硬生生顶住了这股巨力,双脚深陷冰中,却没有后退半步。他眼窝中的灵魂之火剧烈摇曳,显然也承受了巨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