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生者…”另一名死亡骑士,库尔迪拉·织亡者,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他们一定吓坏了。弗丁老头或许还能绷着脸,但其他人…那个普罗德摩尔女人,她一定又在盘算着如何‘制约’我们的女皇了。”
“让他们恐惧。”达里安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恐惧能让他们暂时放下愚蠢的偏见和内部的纷争。女皇陛下用行动表明了她的决心和力量。这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我们的任务是成为桥梁,萨萨里安、库尔迪拉。用行动证明黑锋骑士团的刀刃,只对准真正的敌人——那些来自深渊的蠕行黑暗。”他猛地拔出符文剑,剑尖指向北方,那片被越来越浓重的虚空阴云笼罩的区域。“上古之门的低语越来越清晰了。召集斥候,准备深入风暴峭壁的裂隙。女皇陛下需要确切的情报,而我们的剑,渴望沾染虚空之血!”
黑锋骑士们无声地行礼,冰冷的铠甲碰撞发出铿锵之声。堡垒深处传来的统御之力,如同强心剂,让他们这些游走于生死之间的亡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清晰的目标。他们不再是散兵游勇,他们是女皇意志的延伸,是刺向虚空的先锋利刃。
奥格瑞玛 – 酋长的抉择
远在卡利姆多的奥格瑞玛,力量谷的酋长大厅内,气氛凝重。萨尔坐在象征大酋长权力的石椅上,粗壮的手指按压着太阳穴。他面前的水晶球里,由萨满祭司汇聚的元素视野,刚刚消散了最后一抹来自诺森德的、冰冷刺骨的意志投影——那是纳克萨玛斯被冰霜锁链禁锢的瞬间景象。
“冰霜…锁链…” 瓦罗克·萨鲁法尔大王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紧握着毁灭之刃的刀柄,指节发白。小萨鲁法尔站在他身边,年轻兽人的脸上肌肉紧绷,眼神复杂地交织着愤怒、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他亲身经历了天谴之门,亲眼目睹过瘟疫的恐怖,也亲眼看到了那冰霜奇迹般冻结瘟疫、救下他和伯瓦尔的瞬间。但此刻看到这更宏大、更恐怖的统御力量具现化,原始的兽人热血与对力量的敬畏在他心中激烈碰撞。
“她展示力量,大酋长。” 老萨鲁法尔的声音带着战士的直白,“给她的死人看,也给我们这些活人看。警告任何想动摇盟约的人。”
“不仅是展示,父亲。”小萨鲁法尔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天谴之门留下的创伤印记,“她在…整合。像铁匠捶打烧红的铁胚,去除杂质,只为锻出最坚硬的武器。克尔苏加德就是杂质。”他回想起在冰冠堡垒谈判时,那个冰蓝色身影展示的被虚空彻底腐蚀的亡灵残渣景象,胃部一阵翻涌。“她是对的。那样的‘纯粹’…是彻底的堕落。比死亡更可怕。”
萨尔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绿色眼眸中,元素的光芒流转不息。“大地在颤抖,风在呜咽,水流传递着不安,火焰也变得…晦暗。”他的声音带着萨满与元素沟通特有的韵律感,“古老的邪恶在诺森德的冻土下蠕动,它的触须…不只在诺森德。”他看向小萨鲁法尔,“德拉诺什,你感受过那冰霜的力量。它冰冷、残酷,但它冻结了瘟疫,也冻结了虚空侵蚀的腐化气息。在对抗那种纯粹的黑暗时,我们可能需要这种…纯粹的寒冷。”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充满了力量与决断。“信任需要时间,也需要行动去证明。但时间,恰恰是我们最缺少的东西。弗丁和伯瓦尔传递的情报显示,上古之门的威胁迫在眉睫。部落的勇士不会因为恐惧盟友的力量而退缩!”他看向老萨鲁法尔,“瓦罗克,集结战歌氏族最精锐的勇士。德拉诺什,你熟悉诺森德,熟悉她…的力量。你作为我的代表,前往前线,加入联军,用部落的利斧证明我们的承诺,也亲眼见证…这位凛冬女皇,究竟会将我们带向胜利,还是更深的冰狱。”
小萨鲁法尔挺直胸膛,右手重重捶在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为了部落!为了艾泽拉斯!”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将内心的复杂情绪暂时压下。恐惧和疑虑仍在,但责任和兽人的荣耀高于一切。
冰冠冰川深处 – 虚空的脉动
在诺森德极北之地,风暴峭壁与冰冠冰川交界的荒芜冻原之下,大地并非一片死寂。这里是黑锋骑士团斥候达里安·莫格莱尼亲自标注的“零号区域”。
巨大的冰缝如同大地的伤疤,蜿蜒深入黑暗的地底。寒气在这里失去了诺森德地表那种纯粹的凛冽,反而带上了一种粘稠、滑腻、令人作呕的质感。空气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油污。
达里安带着一支精锐的黑锋小队,如同幽灵般在巨大的冰棱和嶙峋的黑色岩石间穿行。他们的符文武器低鸣着,幽蓝的光芒勉强驱散着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脚下的冰面不再是坚硬的白色,而是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散发着微弱紫黑色油光的苔藓状物质。踩上去,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并渗出更多粘稠的液体。
“大人,这里的虚空能量浓度…指数级上升。”一名通灵师死亡骑士用精神感应传递着信息,他的声音在达里安的意识里带着压抑的痛苦,“我的亡灵仆从…靠近前方冰窟入口时…直接融化了。不是物理摧毁,是…存在被抹消。”
达里安停下脚步,头盔下的灵魂之火锐利如刀锋。他抬起手,示意小队停下戒备。前方,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洞口如同巨兽的口器,镶嵌在冰崖底部。洞口的边缘不再是冰晶,而是覆盖着厚厚一层不断搏动、流淌着紫黑色脓液的肉质组织。洞口深处,传来一种低沉、混乱的嗡鸣,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震动,夹杂着无数细微、疯狂的呓语,试图钻入每一个意识的缝隙。
“上古之门的…前厅。”达里安低语,符文剑“灰烬使者”在他手中发出更强烈的嗡鸣,圣光的残余与死亡之力在剑身上奇异地交织,对抗着虚空的侵蚀。
突然,洞口的肉质组织剧烈地抽搐起来!几条粗壮、滑腻、布满吸盘和不断开合口器的紫黑色触须猛地从洞口深处探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闪电般袭向小队!触须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
“散开!”达里安怒吼,灰烬使者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道融合了圣光惩戒与死亡寒霜的剑气狠狠斩向最粗的一条触须!
噗嗤!暗紫色的、如同浓稠沥青般的粘液从触须的断口处喷溅而出,落在冰面上立刻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被斩断的触须在地上疯狂扭动,断口处迅速再生出恶心的肉芽。但达里安的剑气中蕴含的力量显然让它感到了痛苦,发出一声穿透灵魂的尖利嘶嚎。
更多的触须从洞口涌出!小队成员瞬间陷入苦战。死亡骑士的符文魔法轰击在触须上,冰霜冻结之处会暂时延缓其再生,但很快又被蠕动的黑暗突破。黑暗法术的腐蚀效果微乎其微,反而似乎被触须吸收。纯粹的物理斩击效果有限,那些恶心的组织坚韧异常。
“冻结它们!集中冰霜!”达里安冷静地指挥,灰烬使者每一次挥砍都带起大片的寒冰碎屑,将靠近的触须暂时冰封。小队中的冰霜专精死亡骑士立刻集中力量,冰冷的符文在地面蔓延,强大的冰霜新星爆发,将数条触须暂时冻结在原地,如同扭曲的冰雕。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达里安敏锐地感知到洞口深处传来的能量波动骤然加剧!那混乱的嗡鸣变得尖锐、狂躁,一股令人窒息的黑暗意志如同潮水般涌出!洞口边缘的肉质组织疯狂增殖,紫黑色的光芒大盛。
“退!立刻撤退!”达里安厉声下令。他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仿佛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即将苏醒。
小队成员毫不恋战,迅速后撤。就在他们离开洞口攻击范围后不久,那被冻结的触须连同洞口增殖的肉瘤,猛地向内坍缩!一个不稳定的、由纯粹紫黑色能量构成的漩涡在洞口深处一闪而逝,随即爆发出一圈无声的黑暗冲击波!
轰!
没有声音,只有纯粹的能量宣泄。被冲击波扫过的冰壁瞬间变得漆黑、腐朽,如同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两名撤退稍慢的死亡骑士的铠甲沾染上那黑暗的余波,坚固的金属如同黄油般融化、扭曲,连带着里面的亡灵躯体也发出无声的惨叫,迅速化为冒着黑烟的残渣!
达里安和幸存的小队成员被冲击波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冰壁上,灵魂之火一阵剧烈的摇曳。他挣扎着爬起来,望向那恢复“平静”却散发着更加浓郁不祥气息的洞口,头盔下的灵魂之火冰冷到了极点。
“把情报…立刻…送回堡垒…”他艰难地对通灵师下令,看着那两名牺牲骑士残留的、正在被黑暗缓慢吞噬的痕迹。“告诉女皇陛下…门…正在苏醒。它的爪牙…已经迫不及待了。”
冰封王座 – 低语与凝视
堡垒深处,冰封王座之上,凛雪的意识如同覆盖诺森德的冰川,冰冷、沉重、不可动摇。纳克萨玛斯的叛乱已被彻底碾平,亡灵的意志海洋在她的统御下暂时恢复了冰冷的秩序。然而,来自上古之门方向的、那穿透层层岩壁和寒冰的狂躁黑暗波动,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块,在她庞大的意识中激起了涟漪。
她“看”到了达里安小队遭遇的袭击,看到了那滑腻的触须、腐蚀的粘液、无声的湮灭冲击。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从门扉深处传来的、混乱而饥渴的宏大意志——尤格萨隆的低语,或者恩佐斯的呢喃?它们在头盔中噬渊知识的回响下,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急迫。
‘饥渴…秩序…吞噬…归于虚空…永恒的宁静…’ 无数混乱的意念碎片,如同亿万只细小的蛀虫,试图钻进她意志的缝隙。它们并非直接攻击,而是诱惑、扭曲、试图在她冰冷的统御核心中找到一丝裂缝,种下怀疑和堕落的种子。
凛雪的意识核心,那由三重意志熔铸而成的坚冰,骤然爆发出更强烈的寒光。冰冷的意志力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向那些钻入的意念碎片!冻结!粉碎!净化!属于耐奥祖的狡诈意识碎片在这股强大的防御意志下,被死死压制,不敢有丝毫异动。
“滚出去!” 凛雪冰冷的意志在精神层面发出无声的咆哮。寒冰的壁垒更加坚固,将那些低语暂时隔绝在外。
然而,就在她全力对抗古神低语,意志高度凝聚的瞬间,异变陡生!
头盔中,那些源自噬渊的、禁忌的知识碎片,仿佛被古神的低语所激活,突然剧烈地翻腾起来!不再是平静的记录,而是化作一幅幅扭曲、疯狂、充满无尽绝望的景象洪流,强行冲入凛雪的感知!
她“看到”了!不再是模糊的感应,而是无比清晰的惊鸿一瞥!
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扭曲翻滚的无尽深渊!没有光,没有物质,只有由无数痛苦哀嚎的灵魂组成的、缓慢旋转的漩涡,以及在其中蠕动的、更加深邃纯粹的黑暗!那黑暗仿佛拥有生命,贪婪地撕扯、吞噬着那些灵魂,将它们拉入更深、更绝望的湮灭之地。一股宏大、冰冷、带着无尽恶意和掌控欲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盘踞在这片灵魂深渊的核心。就在凛雪的意识被这景象冲击的瞬间,那个意志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一只由纯粹黑暗和痛苦灵魂凝聚而成的、无法形容其形态的“眼睛”,猛地在这片深渊景象中“睁开”!它跨越了无尽位面的阻隔,隔着生与死、物质与灵魂的界限,向冰封王座之上投来冰冷、漠然、仿佛洞悉一切的一瞥!
轰——!
凛雪感觉自己的灵魂核心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那眼神带来的并非物理的冲击,而是存在层面上的碾压感和亵渎感!一股远比诺森德万年冰寒更加深邃、更加绝望的冰冷,瞬间侵蚀了她的意志!头盔上的永恒冰霜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加厚,发出令人牙酸的冻结声!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王座之上传出。凛雪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此刻倒映出的不再是冰冠堡垒的景象,而是那片翻滚着哀嚎灵魂与蠕动黑暗的无尽深渊!那冰冷的“凝视”烙印在她的意识里。
“滋啦…” 头盔与她的意志连接处,仿佛有某种无形的链接被强行冻结、撕裂。景象消失了。
王座厅陷入死寂。只有凛雪略显急促的、带着冰碴的呼吸声,以及头盔上依旧在蔓延、试图隔绝一切的厚重冰霜。
“…不止是古神…” 她冰冷的声音在空寂的大厅中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被窥破秘密的惊悸。“囚笼之外…还有凝视…”
那惊鸿一瞥带来的寒意,比诺森德最凛冽的寒风更加刺骨。尤格萨隆的低语是近在咫尺的威胁,而那个深渊中的冰冷凝视…则是更加遥远、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绝望的阴影。长夜降临,而黑暗的源头,比她预想的更加深邃、更加恐怖。
冰冠堡垒之外,伯瓦尔依旧站在冰崖上。他看不到王座厅内的景象,也听不到那声低语。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堡垒深处那股刚刚平息下去的统御意志,在达里安情报传来的方向,似乎又经历了一次更加剧烈、更加…压抑的波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比之前更加冰冷彻骨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扫过整个冰川。
他握剑的手,收得更紧了。真正的长夜,其深邃与恐怖,才刚刚掀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