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笙拉开车门的时候,副驾驶的女人正偏过脸擦眼泪,微微曲起的手指擦过有些发红的眼尾,葱白一样的小指指尖微微翘起,指甲做过美甲,淡淡的粉。
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他关上门,神色认真的递过去一张纸巾。
女人泪眼婆娑的接了,纸巾上泪痕斑斑,那点水渍一点一点扩大,寂静无声。
还会哭,说明还在意,他面无表情的轻踩油门,几百万的车在柏油路上滑行出去,立体环绕的音响里,淌出轻缓的音乐。
在意那样一个平庸,土气的男人?
他在心里冷笑。
他才懒得安慰她,品味太差,有待提升。
“你怎么了?”旁边响起女人柔软,带着点鼻音的声音,“是吵架了么?还是延津说什么了?你脸怎么红了?”
最后一句女人的声音微微有些紧张。
顾嘉笙顿了顿,
“没有啊,红了吗?热的吧。”
他摸了摸下巴,吵架?他怎么可能跟这种平均男多废话一句?
多对视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他早就掌握了那个土气男的资料,家庭主妇的母亲,小科员的父亲,更让他觉得搞笑的是,一个小科员,居然也敢贪污,胆子还那么小,还没抓人,自己就吓得跳了楼,
寒门出贵子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从w大毕业进大厂进体制做牛做马,能混个副部退休都算是烧高香了。
看那竹竿一样的身材——
也不知道在床上是怎么让自己老婆提起兴致的。
“我怎么会跟他吵架。”男人笑了笑,“不过他确实有些激动。”
顾嘉笙淡淡道,“可能是觉得没面子吧。”
“对很多男人来说,女人最重要的功能是保护他的自尊心,比如不厌其烦的倾听男人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自夸,把脸斜上扬四十五度仰望——”
男人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可是自尊只有男人才有么?女人的自尊又在哪里呢?”
齐硕脸色通红,咬唇道:“不好意思——我老公他,他——”
实在是太失礼,太尴尬了。
他社会地位很高,人际交往处处如鱼得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亲自送她来医院,又受她老公的冷眼。
她如鲠在喉。
黑色烤漆的迈巴赫停在酒店门口,没少吸引男女老少的羡慕目光。
“不是你的错。”男人偏过头,含笑的看着她,声音温和,很好说话的样子,“都是小事,我不在意的。”
齐硕搭在膝盖上的手捏着裤子的布料。
仿佛是全方位的降维打击。
失败的人生,自尊心总是格外的强烈,她坚持要回礼,以感谢他今天的辛苦。
顾嘉笙沉吟,似乎真的在思考。
“这样吧。”
齐硕盘算着自己的存款,只要不是特别贵的东西,应该都没问题的。
又忍不住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那只表,一大一小两个表盘,奇形怪状的,这回终于看清楚了表盘上两个英文单词。
她偷偷用手机搜了搜。
百达斐丽?
这一款带镰刀的,好像要一千万?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假的吧,什么材料做的,钻石做的也不用这么贵吧,谁会花一千万去买一个只能指时间的表?
女人一颗心提起来。
“正好。”顾嘉笙淡淡道:“酒店的沐浴露我用不惯,你帮我买一瓶。”
她无声松了口气,捏着安全带,点点头:“好。”
他一直送她进电梯,又离开,说是今晚在外头有个应酬。
夜里许延津打电话过来。
“我知道,领导家的女儿,多照顾她是应该的。”她微笑着,“我们应该一起请她吃顿饭的。”
“今天打不到车,同事送我去的医院。”
“他顺路。”
齐硕温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江城,今晚过来……可以啊。”
原来是领导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