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进气得脸色铁青,猛地转身,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陛下,魏无疾竟胆敢在这庄严的大殿之上,如此嚣张跋扈,大放厥词!他简直是对陛下您赤裸裸的蔑视,心中全无陛下之威严!微臣恳请陛下,严惩魏无疾大不敬之罪,以正朝纲!”
刘坤闻言,怒意如火山般喷发,他猛地一拍龙案,震得案上笔墨跳跃,怒喝之声回荡在大殿:“够了!都给朕住口!”
萧瑾言心中一惊,暗自思量:看来,魏无疾与庾进二人,已是势同水火,难以相容。而陛下刘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波彻底激怒,一场风暴,即将席卷这朝堂之上。
刘坤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冷冷地睥睨着魏无疾,言语间满是轻蔑:“秦国公,你这番危言耸听之辞,朕可不愿入耳!莫非在你眼中,朕扩建宫宇、修筑园林之举,就足以撼动朕的江山社稷?嗤!朕偏不信这个邪!瞧瞧我大宋,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难道还吝啬于这点银钱之用吗?”
魏无疾闻言,不禁幽幽叹了口气,目光中满含忧虑:“陛下啊,近来您亲近那庾进小人,任由贪官污吏横行,挥霍无度,若长此以往,我大宋岂非要步那亡国之尘?此中利害关系,还望陛下三思啊。”
刘坤一听,怒火中烧,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大拍龙案,怒吼道:“魏无疾,你的意思是…朕是个无道昏君?对吗?”
魏无疾神色慌乱,言辞恳切,近乎哀求地道:“陛下,微臣绝非此意!微臣欲陈之言,实为……忠言往往刺耳,却利于行事。倘若陛下拒纳忠言,继续这般执拗不悟,一意孤行至终,大宋的基业,只怕迟早堪忧啊!”
刘坤听后,心中五味杂陈,哭笑不得。他暗自腹诽:这魏无疾,饶舌至此,翻来覆去,终究还是那番陈词滥调,真真是令人厌烦至极!恨不得即刻寻物将其喋喋不休之口堵上!然面上,他只能强压怒火,厉声道:
“够了!魏无疾,这江山社稷,乃是朕之所有,治理之道,亦由朕心定夺!你休要再言!”
魏无疾心如死灰,满目萧索,声音低沉而绝望地呢喃:“陛下……”
刘坤未及魏无疾言尽,再次重重一拍龙案,不耐之色溢于言表,简短有力地吐出二字:“退朝!”
庾进目睹此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对魏无疾的轻蔑与不屑,随后便拂袖而去,不留一丝余地。魏无疾则呆立当场,面色空茫,失落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仿佛被寒冰紧紧包裹,冷得彻骨。
散朝之后,群臣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地未尽的朝议余温。萧瑾言在转身之际,眼角余光捕捉到褚良辰那抹意味深长的狡黠微笑,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一切布局,已然悄然落子,静待收网之时。
刘坤,那个悄然贴近权奸庾进的身影,与他的心腹魏无疾之间,裂痕日益加深,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这微妙的变化,正是萧瑾言心中那盘棋局的关键一步,预示着魏无疾命运转折的前兆。
思绪流转间,萧瑾言暗自思量,魏无疾此人,实则性情纯良,心怀苍生,对大宋的江山社稷满腔热忱,他的每一缕思绪,都缠绕着对国家的忠诚与忧虑。他不图私利,不恋权柄,更不曾以权谋私,压榨百姓,其言行举止,无一不彰显出一位忠臣、一位贤良的风范。
如此人物,却卷入这朝堂的风云变幻之中,命运似乎总爱与人开玩笑,将善与恶、忠与奸的界限模糊,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萧瑾言深知,在建康,每一步都需谨慎,因为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写一个人的命运,乃至整个国家的未来。
然而,魏无疾这位忠良之臣,其心如磐石,对那昏聩无道的刘坤君主,竟是矢志不渝,忠贞不二。这份情深义重,落在世人眼中,不免让人心生惋惜,感叹其命运之可悲可叹。但话说回来,世间万物,皆需辨明是非,具体分析。
面对刘坤这等昏君,其行为之恶劣,堪比市井无赖,魏无疾啊魏无疾,你何苦还对他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姑且将魏无疾的这份盲目忠诚,视作他混淆是非,无意间助长了恶行之举吧……
五日后,大宋太庙。
太庙,这座巍峨矗立于大宋京都的心脏地带,专为皇室祭祖而建的神圣家庙,其历史可追溯至宋武帝永初元年,占地广阔,逾二百亩之广。它遵循着“敬天法祖”的古老礼制,每一寸土地与砖石,都镌刻着对先祖的崇敬与缅怀。
步入太庙,只见天花板与廊柱皆被赤金花瓣般的雕饰所覆盖,金光闪闪,细腻精巧,尽显皇家气派与奢华。每一笔雕刻,都蕴含着匠人的心血与虔诚,仿佛在低语着过往的辉煌岁月。
大殿之中,庄严而肃穆,这里是皇帝亲自祭拜先祖、祈求国运昌隆的神圣场所。大殿两侧,东西配殿各十五间,如忠诚的卫士般守护着这份神圣。东配殿内,供奉着历代有功于社稷的皇族神位,他们的事迹与功勋,如同星辰般璀璨,照耀着大宋的历史长河;而西配殿,则是对那些异姓功臣的致敬,他们的智慧与勇气,同样为大宋的繁荣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其神位在此接受着后人的敬仰与缅怀。
太庙,不仅是一座建筑,更是大宋王朝精神与信仰的象征,承载着无数英灵的荣光与梦想,静静地诉说着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篇章。
在那幽深宫宇的纵深之处,中殿与后殿巍然矗立,皆覆以璀璨的黄琉璃瓦庑殿顶,各展九间大殿之恢弘。中殿,世人谓之寝宫,乃帝王休憩之圣地;后殿,则号为祧庙,供奉着历代先祖之灵。此外,神厨、神库、宰牲亭与治牲房等建筑错落有致,环绕其间,各司其职,共同守护着这份神圣与庄严。
太庙之内,古柏参天,它们见证了数百载风雨沧桑,树干虬曲,枝叶繁茂,每一株都透露着岁月沉淀下的苍劲与古朴,仿佛是历史的守护者,静静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恰值大宋天子祭天告祖之盛典,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片庄严而神圣的氛围之中。大殿本身,雄伟非凡,金碧辉煌,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威严。仪式开始,大宋列祖列宗的牌位自寝殿与祧庙中被恭谨地移至此处,安置于神座之上,整个过程肃穆而庄重。
仪仗队伍排列得整整齐齐,旗帜飘扬,刀枪闪烁,彰显着皇家的威仪。钟鼓之声,激昂而深沉,回荡在空旷的殿堂之中,与悠扬的韶乐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震撼人心的乐章。而佾舞者们身着华服,翩翩起舞,轻盈的身姿与流畅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为这场盛大的祭祀增添了几分灵动与雅致。
如此场景,仿佛一幅动人的画卷,缓缓展开在世人眼前,让人心生敬畏,又感慨万千。
正当刘坤虔诚地行着三跪九叩之礼,恭敬祭拜列祖列宗之际,魏无疾不经意地抬眸,视线恰好与悬挂于大殿正中央的武帝与文帝两代帝王的肖像相遇。那两位君主,雄才大略,功勋卓着,其英名犹如璀璨星辰,照耀千古,无疑是两朝之中无可争议的圣贤明君。
反观刘坤……他与这二位圣明之君相比,着实相去甚远,宛若萤火之比皓月。念及此景,魏无疾心中不禁萌生一念:何不借此良机,委婉规劝刘坤,令其心怀高远,以圣贤为镜,即便不能并肩齐驱,也莫要太过逊色于自己的先辈——他的父亲与祖父。
在那庄严巍峨的大宋太庙深处,古木参天,香烟缭绕,先祖之灵静默地注视着下方。刘坤立于祭坛之上,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与画像,心中涌动着敬畏与虔诚。魏无疾心中暗忖,在这神圣不可侵犯之地,在先帝与列祖列宗威严目光的见证下,刘坤定能洗耳恭听,诚心纳谏,改过自新,否则,就连他九泉之下的祖宗亦不会轻饶于他。
待刘坤祭拜仪式毕,魏无疾缓缓步上前,目光凝重地指向悬挂于高堂之上的宋武帝肖像,那画中之人,英姿勃发,仿佛跨越时空,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与后人对话。他语重心长地对刘坤言道:“陛下,您看这位,便是您的祖父,我们的先祖武皇帝。他以非凡之勇,平定孙恩、桓玄之乱,逐一剪除桓楚、西蜀、卢循等割据之患,更挥师南下,灭南燕,破后秦,将淮北、山东、河南之地重归我大宋版图,功勋卓着,威震四海。
刘坤闻言,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敬仰之色,缓缓道:“唔……此人确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曾亲手缚获数位帝王,威名赫赫。”
魏无疾亦微微点头,手指轻轻划过宋文帝那幅传神画像,目光中满是尊崇地向刘坤介绍道:“陛下,画中这位,便是我们的先皇,文皇帝。他在位时,仁心宅厚,颁布诏令,豁免了百姓积年累月的租税旧债,又大力倡导勤学之风,鼓励农耕,广招天下贤士,一时间,民生得以恢复,社会生产蒸蒸日上,经济文化亦是百花齐放,繁荣昌盛……真乃开创盛世、流芳千古的一代明君啊!”
刘坤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转向魏无疾,缓缓言道:“那老儿确实有过人之处,只可惜,晚景竟昏聩至此,妄图将千秋基业托付于刘湛那等庸才之手……哼,刘湛何德何能,岂能与朕相提并论?最终还不是轻易折戟沉沙于朕的脚下?若他早知今日,何不索性直接将那龙椅让与朕坐?”
魏无疾心中暗自思量,这番话听来,刘坤倒也算得上公允,至少他承认了自己的父辈与祖辈皆为不俗之君,尤其是宋武帝,更是一代雄主,风采照人,令人敬仰。
刘坤自我的那番坦承,犹如暗夜中的一丝微光,昭示着他内心尚存的一抹清明,未至于全然沦为混沌不分的愚昧之徒。念及刘坤的祖上,皆是英姿勃发、功勋卓着之辈,叫人怎能不疑惑,他又怎能甘于沉沦,扮演那庸碌无为、昏聩不明的君主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