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湖风掠过米勒的额发,他站在摇晃的小船上,看着远处冲天而起的黑烟在铅灰色云层下扭曲成乌鸦的形状。
翡翠湖水此刻呈现出病态的铜绿色,船桨划过时带起的涟漪里漂浮着细小的骨渣。
米勒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起在渡鸦镇的经历,他吐出一口气,喃喃道:“莫非是维克托通过某种仪式变成了恶魔吗?胆子真大啊。”
米勒的船头撞上码头停了下来,撞击声在空旷的码头回荡,惊飞了几只栖息在缆绳桩上的渡鸦。
这些漆黑的生灵没有像往常那样聒噪逃散,反而齐刷刷转过头来,猩红的眼珠在正午阳光下泛着玻璃制品般无机质的光泽。
渡鸦渡口的木制栈桥像被巨兽啃噬过一般,七零八落的木板在浑浊的湖水里沉浮。
这里与米勒临走时的热闹完全不同。
系船用的青铜铃铛碎了一地,米勒弯腰拾起半块残片,发现上面凝结着暗褐色的血痂。
扔掉碎片,米勒拿起绳子打算将船拴上,却见栓船的钉钩上挂着半截浸血的修士袍袖,布料被某种腐蚀性液体烧得破破烂烂,边缘还粘着几片青灰色的皮肤组织。
本该挤满渔贩的码头上空无一人,唯有一条翻肚的死鱼在积水坑里鼓动鳃盖。
米勒的脚底踏在码头腐朽的木板上,发出如同将死之人喘息声的声响,成群铁线虫便从蛀空的木纹中惊惶逃窜。
米勒将杖剑拿出,拄在手上,慢悠悠镇内走去。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一边,五具尸体像晾晒的咸鱼般倒挂在横杆上。
他们的胸腔被剖开,心脏位置塞满了黑色的羽毛。
米勒走过去,查看几具尸体,几人的死因各不相同,有被洞穿了喉咙,又被砸烂了脑袋。
但除了被开膛破肚外,并没有被虐待的迹象,但每具尸体都死睁着眼睛,像是遇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
虽然米勒不是专业的法医,但是看腐烂程度,应该死了将近一天了,大概就是在米勒登上湖心岛之后没多久就发生了,也就是昨天的黎明时分。
米勒将几具尸体从横杆上卸下来,放平在地上,某具尸体的脑袋突然爆裂,钻出带着粘液的雏鸦。
说是乌鸦不像是乌鸦,更像是一种畸形的怪物。
那东西扑棱着未长全的翅膀,撞在生锈的缆桩上溅开墨绿色浆液。
然后就死了。
米勒合上剩下尸体死不瞑目的眼睛之后,继续向镇内走去。
离开渡鸦渡口,算是正式进入了渡鸦镇的城区范围,这里仍然是一片死寂,除了渡鸦外,毫无生机可言。
米勒被强化的嗅觉也被一种刺鼻的气味灌满,那是一种腐肉发酵的酸臭混着硫磺灼烧的焦糊味。
继续前进,米勒边走边观察,铁匠铺的熔炉早已熄灭,风箱拉杆上挂着半凝固的铁水。
面包房橱窗碎了大半,展示柜里发霉的黑麦面包上淋着发黑的血液。
裁缝店的人偶模特被削去半边脑袋,假发套挂在街对面的路灯上随风摇晃。
杂货铺的蜂蜜罐被打翻在地,本该金黄的粘稠液体呈现出污浊的墨绿色,表面浮着层油脂状的薄膜。
虽然一片凄凉之景,但是米勒除了码头的几具尸体外,没有见到其他尸体。
就好像码头上的尸体,是某人留给米勒的挑衅。
“咔嗒。“
瓦片滑落的轻响从右侧屋顶传来。
米勒猛然转身,却只看到烟囱后闪过的半片黑羽。
五个黑影从不同建筑的尖顶显形。
它们有着渡鸦的羽翼与人类的躯干,手指延长成带倒钩的利爪,覆盖黑羽的面部中央是尖锐的喙状突起,还沾着生肉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