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凶战危,事关自己安全,皇甫俊一时不敢胡乱插嘴。
马政是使团正使,官位也最高,帐中众人这时都纷纷看向他。
马政沉吟一阵,捋须道:
“这么说,从现在到今日黄昏,这大半天时间,我等只能自保,无力进击。
但贼人就算夜里不来袭扰,天明必来,若他们见我等势众,放弃劫掠退走,岂不是虎归山林,今后难保不成朝廷大患!”
皇甫俊立刻又忍不住了:
“梁山贼乃是地方匪寇,按朝廷律法,也合该地方官府去剿,关我等何事?
彼等若识趣退走不是更好,两不打扰,也免得呼延将军手下辛苦操练的士卒去拼个你死我活。
我等是使团,不是剿匪的厢军,正事要紧,误了朝廷的差使,今上再宽仁,圣人失望,我等做臣子的,还有何颜面?”
皇甫俊把皇帝都抬了出来,气势汹汹扫视诸人,一时无人抗声。
呼延庆心中冷笑,若地方厢军能剿灭梁山人等,怎会让他们发展到数万人众?这皇甫公子初时要天亮便突击梁山贼立功,待听得士卒疲惫,对方可能会主动退走,立刻又不愿多事,瞬息万变,不是个拿事的人。
呼延庆乃是纯粹的武将,自然是主战的,虽然士卒可能折损,但若连地方匪寇都不敢去剿,将来还如何面对如狼似虎的辽金官兵。
只是本朝一向重文抑武,呼延庆这样的武将被文官打压惯了,动辄得咎,虽然马政不是跋扈瞧不起武人的性子,呼延庆还是习惯性地低头看地上,只要不被人问到头上,还是先瞧瞧这本地的泥土花色如何吧……
唐烈叉手道:
“话虽如此,梁山贼头目既然有吃人心肝的恶习,这等禽兽,不遇上倒罢了,我等既然遇上,怎么还能让他们安然活在这世上?我等天天称辽金等北人为野人,我大宋天朝子民,若是纵容吃人兽行,与野人何异?”
皇甫俊不欲节外生枝与梁山人厮拼,他虽属于内官系统,但义父童贯何等富贵人物,在他幼时起便延请名师大儒给他开蒙讲学,吟诗作赋的学问也许差些,但历代野史逸闻,不那么枯燥的倒听了不少,当下翻着白眼便反驳:
“天朝华夏就不吃人了?三国时曹操缺军粮,程昱献计,供三日粮,杂以人脯!曹公吃人了呀,还不是大汉魏王!
唐末那黄巢,秦宗权辈,俘人而食,日杀数千,他们不是天朝上国人氏吗?
这些便说得远了,便是本朝王继勋,王彦升……”
话音未落,马政抬手猛拍木案:
“竖子住口!”
皇甫俊一凛,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出言不妥。
本朝建立之前是五代十国,正是乱世,豪杰蜂起。
乱世豪杰,自然也少不了桀骜不驯,悖逆纲常的“好汉”。
这些人自然都是猛将大将类的人杰,帝王们为了利用他们的勇力功劳,很多时候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皇甫俊刚才讲出的两人,便是其中的代表。
王继勋是太祖赵匡胤麾下猛将,专门以脔割人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