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金仙!”大成和尚又宣了一句他那古怪的佛号,斜睨王副都头道:
“若是梁山大队来袭,王都头说的原本不错,但我等白日见到,此次追来的都是梁山骑马的头目,指望雀蒙眼却是做梦!”
王副都头诧异道:“禅师此言何意?雀蒙眼乃是常见病症,莫非那梁山的头目就不会患此病?”
大成点头道:“此症老僧确实知道一二,唐时药王孙思邈便能治此病,用猪肝日常服食,此病便可痊愈,夜间视物不致朦胧,后世有些名医接着研究,发现只要经常吃动物肝脏,便不会罹患雀蒙眼!”
王副都头不服道:“原来如此,但那也只有很少的名医会治这个病吧,像我平海军中那么多人,患雀蒙症的人也不少。也没人知道治法,如何那梁山贼寇就知道治法?”
王副都头还在瞪眼不服,唐烈呼延庆已经色变!
大成和尚看了两人一眼,冷冷道:
“不错!他们不需要懂这病的来由治法,反正哪个梁山的头目,不是经常拿人心肝下酒,吃了那么多人肝,如何会有雀蒙症?”
众人皆寂,过得好一阵,前来寻师兄的慕巧儿才怒道:“这班畜生!白日里看起来一个个俨然英雄豪杰,却行那恶行!早知道师兄你白日就不该留手,让那个贼寇在地上活活拖死!”
唐烈面沉如水愣了一阵,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岔开话题:“今晚我睡在最外围的车上,替大家守夜,其他几个方向,呼延将军你轮流各派一人值夜就行。”
众人都看出他已是怒极悔极,竟是一句都不想再多谈这事。
呼延庆接道:
“此地林木繁多,晚上需防火攻,大家辛苦一下,今晚不要睡帐篷,都睡浅一点。
平海兵卒,兵甲都放在身边再睡!”
众人轰然应下。
夜色渐深,唐烈独自盘在太平车上吐纳,久久不能入定。
大成和尚的话确实对他触动颇深,往日虽然称起梁山人一口一个贼寇,毕竟了解不深,民间对梁山头目聚义结拜还颇有赞叹,所以白日里总抱着修道人慈悲为怀的心思。
这时候四下清寂,只有一轮明月高挂半天,偶有虫声响起,唐烈的思绪越发活跃。
贼就是贼,既然做了贼,便抛弃了正常人的纲常伦理,仁义道德!
既然能心安理得地活吃同类的心肝,那他们的所谓义气深重不过是笑话而已,毕竟,他们的小义只聚焦在同伙的身上,对这世上的其它人,不管是同一族类的汉人也好,同为练武的同道也好,他们都全无悲悯同理之心!
修道之人,讲究的是从心所欲,这一个夜晚,唐烈反复自格己心,确定了他的大义绝对与梁山众人不同,不管再怎么冲虚恬淡,他无法接受与木石禽兽同质无情。
他的大义,应该是家国情怀,应该是普度众生,而不是只修自己于泥涂拽尾之中,这样的话,他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