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往图腾柱去。”唐三的义肢渗出金色血液，“饕餮吞掉的祖巫残魂，全藏在这些管道里……”

苏乐乐突然蹲下身子。她指尖的青鳞贴着瓷砖震动，那些十二地支的蚀痕竟开始发光，汇成一条血线指向冷库深处。龙野这才注意到冷库尽头的阴影里，立着排更巨大的冰柜，每扇门上都钉着生锈的铜牌，牌上的甲骨文依次是：帝江、共工、刑天……

最后一扇冰柜没有铜牌。门缝里渗出的不是冷雾，而是滚烫的金色血液，血液在地上积成小水洼，倒映出龙野自己的脸——他看见自己瞳孔里浮动着齿轮，齿轮咬合处卡着半片糖纸，糖纸上的火纹正在灼烧他的视网膜。

“这里的每扇门，”唐三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都关着一个被吞噬的文明。”

龙野伸手去推那扇无牌的冰柜。怀表齿轮在掌心发烫，表盖内侧的母亲影像突然流泪了——泪水是金色的，滴在冰柜门上竟化作钥匙形状，钥匙孔出现的瞬间，他听见无数声音在脑海里炸开：婴儿的啼哭、齿轮的转动、《诗经》的吟唱，还有父亲临终前那句被暴雨打断的话：“当祖巫残魂……”

冰柜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残魂，只有个巨大的青铜研磨机，研磨机的漏斗里堆满齿轮，每枚齿轮上都刻着人名。龙野在最底层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名字旁边刻着糖炒栗子的图案，图案边缘正被研磨机的齿牙慢慢磨掉。

苏乐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腕间的青鳞正疯狂生长，在研磨机外壳拼出完整的《诗经》段落：“硕鼠硕鼠，无食我黍……”青鳞火纹点燃的刹那，研磨机内部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齿轮相互撞击的声音里，龙野听见了母亲的声音，她说：“龙野，记得分三块糖……”

研磨机的漏斗突然倾斜。无数齿轮倾泻而下，砸在地上时迸发出金色火花。龙野看见其中一枚齿轮滚到苏乐乐脚边，齿轮上刻着她的名字，名字下方有行极小的甲骨文：“神嗣计划第37号样本”。

“他们把我们……”苏乐乐的声音颤抖，青鳞护盾上的《诗经》火纹突然黯淡，“当成食材？”

唐三没有回答。他的机械义肢正插入研磨机的缝隙，齿轮摩擦声中，义肢关节弹出最后一根细针，细针上串着半片焦黑的糖纸——和龙野脚边那半片，恰好能拼成完整的“糖”字。

冷库天花板突然漏雨。黑色的雨水顺着饕餮首的眼眶流下，在地上积成的水洼里，龙野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变形：鳞片从脖颈蔓延，右眼化作烛龙的竖瞳，而左眼里，怀表齿轮正在逆向转动，每转一圈，就有一枚刻着名字的齿轮被研磨成粉。

“我们得毁掉这个地方。”唐三的义肢传来齿轮崩裂的声响，“但首先……”

他猛地拔出义肢，带出一串燃烧的齿轮。火光中，龙野看见冷库四壁的瓷砖正在剥落，露出后面刻满甲骨文的岩壁，岩壁中央的图案赫然是：饕餮吞掉祖巫，祖巫腹中钻出世界树的根系，根系上挂着无数齿轮，每个齿轮都刻着一个正在被吞噬的文明。

苏乐乐突然发出惊呼。她指向岩壁角落的小字，那些甲骨文排列成圈，最中心的那个字，龙野在父亲的遗物上见过——那是“妄空”的“妄”，字的四周缠绕着怀表齿轮，齿轮缝隙里卡着无数糖纸，糖纸上的火纹正在依次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