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酒仙君的最后一滴笑泪坠入忘川时,整条河结成了冰。
冰面下浮着九百盏白骨灯,灯芯燃的不是火,是白藏剜心时咽下的半声叹息。阿香的白发扫过冰面,发梢燎起的金焰竟化不开半分寒意:“姑娘,这冰里冻着东西...像是...像是老酒鬼的胡子!”
牛头抡起鸳鸯枕砸向冰层,枕中棉絮凝成司酒仙君的残影。他醉卧在一尊冰雕酒壶上,壶嘴滴落的不是酒,而是我七百年前的笑泪:“师妹啊...你掀桌的本事,倒比喝酒更烈...”
我引银血画符,符纹触及冰面的刹那,冰层忽地裂出北斗阵图。阵眼处嵌着把白骨钥匙,匙身缠着司酒仙君的情丝——那情丝末端,竟系着沧溟心口跳动的蛊王卵!
“师姐,钥匙孔在您腕间。”沧溟的残魂从冰缝中浮出,指尖点向我血玉镯的北斗纹。镯身触及钥匙的瞬间,冰面轰然炸裂,忘川河底升起口水晶棺——棺中司酒仙君双手交叠,掌心托着颗琥珀珠,珠内封着那滴未曾落下的笑泪。
白藏一剑劈开棺盖,剑气却凝在半空。棺中人的白发忽地缠住剑锋,发丝间浮出千百个细小的“悔”字:“阿孟...你终于来了...”
阿香的白发突然绞住我的手腕:“姑娘,珠子在吸您的魂!”
琥珀珠腾空而起,珠内笑泪化作青烟,凝成瑶池宴那日的幻境——我醉醺醺地掀翻酒坛,司酒仙君跪在满地狼藉中,偷偷将溅落的酒液收入银壶。而那片酒渍里,混着我眼角将落未落的一滴笑。
“师兄...你竟藏了七百年...”我徒手捏碎琥珀珠,泪珠坠入冰河,河面瞬间开满往生花。花瓣触及司酒仙君的尸身,那具冰尸竟舒展眉眼,化作缕青烟没入我的血玉镯。
白藏突然闷哼跪地,护心锁碎片从掌心刺出。锁芯蛊王珠迸裂,溅出的银血凝成行小字:【以我残魂,镇尔痴劫,换你余生无泪】。
“傻子!”我扯断镯上北斗纹,银丝缠住他的伤口,“谁要你镇什么痴劫!”
忘川河突然沸腾,冰层下钻出九百纸人。它们抬着顶鎏金小轿,轿帘上绣的竟是我与白藏的婚书。牛头抡起鸳鸯枕砸向轿顶,枕中爆出的却不是棉絮——是司酒仙君封存的最后一句醉话:“师妹...聘礼送到了...轿子里是...”
轿帘无风自掀,里头端坐着个扎纸新娘。盖头掀开的刹那,阿香突然尖叫——纸人面上绘的不是旁人,竟是司酒仙君!他眼角点着朱砂,手中握着半截红绳,绳头拴着把银剪。
“师父说...掀了这顶轿,三界盅才算真正开封。”沧溟的残魂附在纸人背上,嗓音浸着蛊毒,“师姐,剪子给您备好了。”
白藏突然夺过银剪,剪刃刺入自己心口。血溅上纸人面颊的刹那,九百往生花齐齐凋零,花瓣凝成把白骨钥匙,直插入三界盅的匾额——
“咔嚓!”
匾额裂成两半,匾后飞出七十二坛陈酿。坛口封泥上刻着卦象,每撕开一坛,便浮出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