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判的手法并没有停止,从脖颈往下,后背,肩膀,手臂,手,胸部,腰部,都有不同的敲按锤捏。
一套流程下来了,白景琦还在昏睡,温判来到了文三儿的面前,给文三递过去一支香烟,这还是方景林来家里的时候他顺的。
一边给文三点上,一边对他说道。
“文爷,我就知道您是做大买卖的角儿!白爷这么阔的人都请来了,这位爷要出手,那少说也得一块现大洋!回头刨去我这两毛剃头钱,剩下八毛,咱俩二一添作五,一人四毛!您就动了动嘴皮子,往这儿一坐,乘着凉躲着日头,钱就揣兜儿里了!这天底下,上哪儿寻这等美差去!”
听着温判的话,文爷咂了一口香烟,嘿嘿一笑,对着温判说道。
“还是温师傅敞亮!这份美差都想着我文三儿!别的不多说了,往后您要有个嘛事儿,甭管是跑腿传话,还是支应个人儿,言语一声!我文三儿别的本事没有,这两条腿跑起来比天桥的有轨电车都麻溜儿!”
文三也是看到了这事儿对他的好处,这就是贵人啊,他这跑一趟两公里的路程,也就是一毛钱,关键是他这肚子消耗太快了,这四毛钱,可不好挣啊。
“那我可就记着了了!”
温判笑着开口的同时,白爷也从睡熟中醒了过来。
有些不太熟悉双手和上半身的从温判的箱凳上站了起来。
“温师傅这手艺,真是绝了!这手‘放睡’的功夫,别说天桥底下,整个皇城根儿都找不出第二个!我白景琦今儿算是开了眼!不过话说回来——”
白景琦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调侃。
“您这功夫咋只招呼上半身?下半身就不管喽?这上半身舒坦得赛过活神仙,下半身还跟灌了铅似的,多不得劲儿啊!”
温判闻言故作难受加心惊的对白景琦说道。
“白爷!您这话说得我后背直冒冷汗!哪儿是我不尽心呐,实在是祖师爷传下的‘死规矩’!老辈儿说得明白,咱剃头匠的活儿,管的就是脖梗子以上的事儿,要是敢往腰以下伸手,那就是‘坏了行规’、‘僭越’了!您大人有大量,多包涵着点儿!赶明儿您来我给您使十二分的劲儿,一准儿给您伺候得舒舒坦坦!”
看着温判这老实的样子,白景琦笑了。
“行了,不逗你了,温师傅这手艺,了不得,要是真让你把下半身儿的也给学会了,这城里的正骨舒筋活络的,可就没活儿了,都来您这儿剃头就完事儿了。
我白景琦说话算话,以后我百草厅上下的脑袋,都归您拾掇了。”
温判闻言连忙对着白景琦道谢。
“谢白爷,白爷敞亮。”
白景琦点了点头,从衣服里面抓出来一块现大洋,想了想又拿出来了一块,丢进了温判的箱凳里面。
“温师傅,您这手艺,守着剃头挑子可太屈才了!哪天您觉着腻歪了,不想伺候人脑袋了,尽管来百草厅找我!我白景琦保准儿扫干净炕头、烫好香片儿,八抬大轿不敢说,热乎饭、热乎被窝管够!”
白景琦这是体验完了才知道什么是行行出状元,就温判这一套放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起码,他百草厅拿不出这么一号人出来。
温判闻言明白这白景琦是真惜才想收他,连忙双手抱拳连连作揖,咧着嘴笑道。
“白爷这话可折煞我了!我这两下子也就是混口饭吃的‘下九流’把式,哪儿敢跟百草厅的金招牌沾边儿!不过您这番抬爱,我温判记下了!往后白爷要是觉着头上不利落了,言语一声儿,我一准儿随叫随到!”
白景琦嗯了一声,随后坐上了文三儿的黄包车,温判目送白景琦离开,然后从箱凳里面拿出来了一块现大洋,等着文三儿来的时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