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此时正带着特战队埋伏在王庄外的乱葬岗。这片坟茔地荒草齐腰,歪斜的墓碑成了绝佳的掩体。战士们披着伪装网,枪口对准五百米外的公路。
\"团长,鬼子装甲车来了!\"观察哨低声报告。李云龙举起望远镜,只见两辆铁甲车缓缓驶来,后面跟着三卡车步兵,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准备炸药包。\"李云龙轻声命令。三个爆破手立刻检查起捆绑在长竹竿上的集束手榴弹——这是专门对付装甲车的土办法。
突然,装甲车在距离伏击点三百米处停下。一个日军军官跳下车,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乱葬岗。李云龙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敌人起疑了!
\"撤?\"张大彪用口型问。
李云龙摇摇头,指了指西边正在聚集的乌云。果然,几分钟后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转眼间就成瓢泼之势。日军军官咒骂着缩回车里,车队继续前进。
\"天助我也!\"李云龙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暴雨不仅模糊了日军视线,更妙的是雨水会浸湿炸药包的导火索——但他早有准备,每个炸药包都裹了油纸。
装甲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履带碾过泥泞的路面发出咯吱怪响。李云龙举起驳壳枪,等到第一辆装甲车距离不足二十米时,突然开火!
枪声就是信号!三个爆破手立刻跃出掩体,顶着弹雨冲向装甲车。第一个战士刚跑出几步就被机枪撂倒,第二个被流弹击中肩膀,但仍踉跄着将炸药包塞进履带——轰!装甲车猛地一颤,右侧履带哗啦啦散落一地。
第三辆炸药包直奔第二辆装甲车,却在最后关头被机枪打中引信,提前爆炸了!气浪把爆破手掀出三米远,重重摔在泥水里。
\"手榴弹!\"李云龙怒吼着投出两颗手榴弹。爆炸的烟雾暂时遮蔽了日军视线,他趁机冲向受伤的爆破手。那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战士,腹部被弹片撕开,肠子混着血水流了一地。
\"团长...俺...俺没完成...\"小战士嘴里冒着血沫。
李云龙二话不说扯下绑腿布按住伤口,拖着伤员往后撤。日军机枪子弹啾啾地打在周围,溅起的泥浆糊了他一脸。千钧一发之际,王喜武的狙击组终于赶到,精准的点射压制了日军火力。
\"撤!全体撤退!\"李云龙背着伤员大吼。这场伏击虽然瘫痪了一辆装甲车,但日军步兵已经展开战斗队形,再纠缠下去必然吃亏。
暴雨成了最好的掩护。特战队借着雨幕脱离结触,钻进了青纱帐般的玉米地。李云龙把伤员交给卫生员,自己瘫坐在泥水里大口喘气。右腿传来剧痛,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被子弹犁出一道血槽。
\"团长!\"铁蛋跌跌撞撞地跑来,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不好了!鬼子偷袭咱们根据地!\"
李云龙腾地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他抓住孩子肩膀:\"说清楚!\"
原来日军主力根本没去榆树沟,而是绕道偷袭黑云岭!电台截获的情报是假的,楚云飞送来的\"药品\"里藏着定位器!现在兵工厂正遭炮击,乡亲们还在后山躲着...
\"他娘的楚云飞!\"李云龙一拳砸在树干上,震得雨水哗啦啦落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大彪那边怎么样?\"
\"张营长发现中计后立刻回援,半路遭遇日军埋伏...\"铁蛋的声音带着哭腔,\"伤亡很大...\"
李云龙望向黑云岭方向。虽然暴雨遮蔽了视线,但隐约可见冲天火光。他吐掉嘴里的血沫子:\"集合还能动的,跟我杀回去!\"
这支残兵拖着疲惫的身躯向根据地急行军。铁蛋跑在最前面带路,孩子瘦小的身影在雨幕中时隐时现。路过一片高粱地时,他突然趴在地上听了听:\"有马蹄声!\"
众人立刻隐蔽。片刻后,一队骑兵从雨雾中浮现——不是日军的东洋马,而是晋绥军的蒙古马!领头军官披着雨衣,胸前的望远镜和锃亮的马靴昭示着身份。
\"楚云飞!\"李云龙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悄悄拉开枪栓,却见铁蛋拼命摇头:\"团长,他们...他们在打鬼子!\"
确实,楚云飞的骑兵正追击一小股日军。晋绥军的马刀在雨中闪着寒光,砍瓜切菜般收割着逃兵。更令人惊讶的是,队伍末尾还跟着几辆大车,车上赫然堆着八路军的伤员!
楚云飞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勒马望向高粱地。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流下,在那张儒雅的脸上汇成小溪。双方隔着雨幕对视良久,晋绥军团长突然抬手敬了个礼,然后调转马头消失在雨雾中。
\"这唱的是哪出...\"张大彪目瞪口呆。
李云龙盯着大车上的伤员,突然明白了什么:\"楚云飞这是将功补过呢。走,先回根据地!\"
黑云岭的惨状让所有人红了眼眶。兵工厂所在的山洞被炸塌半边,几处民房还在燃烧,乡亲们哭喊着在废墟中翻找家当。老赵满脸烟灰地指挥抢救设备,见李云龙回来,老铁匠差点跪倒在地:\"团长!熔炉...熔炉保住了!\"
原来在日军炮击前,老赵带人把核心部件转移到了地下密室。虽然损失了些工具,但骨干设备都完好无损。
李云龙挨个查看伤员。最严重的是个十七岁的小战士,双腿被炮弹炸断,卫生员正在用门板当手术台给他截肢。没有麻药,孩子嘴里咬着木棍,汗水把头发浸得透湿。
\"团长...\"小战士虚弱地睁开眼,\"俺...俺还能打鬼子不...\"
李云龙握住他颤抖的手:\"能!怎么不能?等装上假腿,老子教你骑马打枪!\"
夜幕降临时,李云龙独自站在被炸毁的指挥部前。雨停了,星星格外明亮,仿佛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片饱经战火的大地。铁蛋抱着件破棉袄走来,轻轻披在他肩上。
\"统计出来了吗?\"李云龙声音沙哑。
\"牺牲二十三人,重伤十五,轻伤不计。\"铁蛋的声音像绷紧的弦,\"缴获步枪四十支,炸毁装甲车一辆,歼灭日军约六十人...\"
李云龙望着远处新垒起的坟包。每个土堆前都插着木牌,有些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他忽然想起穿越前在论坛跟人争论\"值不值\"的幼稚话题——在这片土地上,从来就没有值不值的算计,只有前赴后继的坚守。
\"去把老赵叫来。\"他揉了揉孩子的脑袋,\"咱们得给楚云飞回个礼。\"
月光下,兵工厂的密室里,老赵正摆弄着个奇怪的装置——用缴获的日军电台零件改装的干扰器。\"按团长说的,能模仿晋绥军的通讯频段。\"老铁匠得意地捋着胡子,\"保准让小鬼子喝一壶!\"
铁蛋蹲在旁边帮忙绕线圈,突然冒出一句:\"团长,您说楚团长为啥又帮咱们?\"
李云龙调试着干扰器,头也不抬:\"这世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他顿了顿,\"但咱们得让楚云飞知道,坑八路军的代价,他付不起!\"
夜风掠过山岗,吹得新坟前的野草簌簌作响。在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上,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