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九,暑气蒸腾。龙虎山脚下的小镇 “仙临镇” 却弥漫着一股反常的阴冷。镇口破庙前,一个浑身沾满草屑、道袍油亮发黑的年轻道士正枕着酒葫芦酣睡。他正是龙虎山第二十三代弟子 —— 刘士虎。二十四岁的年纪,本该是鲜衣怒马的光景,他却常年顶着鸡窝般的乱发,嘴角挂着涎水,活像个讨饭的叫花子。唯有腰间那枚古朴的龙虎山令牌,以及斜插在背后、剑鞘布满铜绿的天师剑,偶尔在阳光下闪过一丝冷光,才透露出几分不寻常。
“虎…… 虎仙师!虎仙师醒醒!”
一阵急促的呼喊伴随着粗鲁的摇晃,将刘士虎从周公梦中拽回。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股浓烈的汗味和土腥味扑面而来。眼前是个满脸褶子的老汉,正是镇上的屠户张世安。此刻张世安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几乎要跪到地上。
“搞啥子?” 刘士虎打了个酒嗝,声音沙哑,“杀猪刀钝了,找老道磨?”
“不、不是啊仙师!” 张世安一把鼻涕一把泪,“俺、俺家出鬼了!俺婆娘秀芳…… 她快不行了!”
刘士虎懒洋洋地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能感觉到,张世安身上缠绕着一股极重的阴气,那阴气中夹杂着怨毒与湿冷的水汽,绝非普通游魂野鬼所能散发。“哦?说来听听。” 他掏出脏兮兮的烟袋,慢悠悠地装着旱烟。
张世安连滚带爬地诉说起来。三日前黄昏,他收工回家,看到自家门口石墩上坐着个穿明黄僧袍的小和尚,粉雕玉琢如同年画娃娃。可他刚跨进门,再回头,那孩子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噗” 地没了。从那以后,妻子秀芳就不对劲了:整宿念《金刚经》,用锅底灰在灶台画莲花,胸口发紧如同被人掐住,夜里更是能看见井台边站着个青衫人影……
“明黄僧袍,井台,莲花……” 刘士虎吧嗒着旱烟,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你婆娘生辰八字多少?”
“1971 年,农历六月廿九……”
“六月廿九,孤辰星入命,天医位受冲。” 刘士虎猛地掐灭烟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走!去你家看看。” 他起身时,腰间龙虎山令牌突然微微发烫,背后天师剑也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
张世安家在村尾,是座孤零零的土坯房。还未走近,刘士虎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腐草味混合着井水的腥气。院墙上爬满的青苔异常茂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绿色,在暑天里竟透着刺骨的寒意。
“啧,阴气都凝为实体了。” 刘士虎咂舌,从油腻的道袍里摸出一面巴掌大小的 “镇魂令”。令旗通体漆黑,上面用朱砂绘制的符箓隐隐跳动。他随手一扬,镇魂令无风自动,插在院门口,顿时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罩扩散开来,将院中部分阴气逼退。
刚踏入院门,刘士虎就感觉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抬头望去,正房檐下,一个瘦弱的女人蜷缩着,正是秀芳。她脸色蜡黄,双颊凹陷,眼神空洞,嘴里正喃喃念着经文,每念一句,周身的阴气就浓郁一分。而在她头顶三尺处,隐约有一团扭曲的黑影,形状时而像个小和尚,时而像个溺水的青衫书生。
“大胆孽障!” 刘士虎低喝一声,右手成剑指,凌空画出一道 “破邪符”。指尖金光一闪,那道符箓化作一道流光,直刺秀芳头顶的黑影!
“咯咯咯 ——”
一声尖细的、不似人声的笑响起。黑影猛地一缩,避开了金光,同时,院角那口废弃的老井中,突然 “噗通” 一声水花四溅!一股腥臭的井水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布满青苔的鬼手,朝着刘士虎狠狠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