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将碎面具抛向空中说道:\"我去找她吧!\"少年人的声线沉稳如旧,却莫名透出几分释然。袁天罡盯着他的面容,忽而想起百年前在长安见到的那个年轻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张柬之,善后。\"袁天罡甩袖转身,玄色披风扫过满地狼藉,\"其余人随我撤离,。\"张柬之抱拳应命。
神宫之外,惊雷炸响在墨色云层间。袁天罡最后回望一眼那道逐渐闭合的朱门,张起灵的身影已化作黑暗中一抹坚定的轮廓。他忽然想起自己写在《推背图》上的预言,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或许,这就是他该有的模样。
密室四壁的夜光琉璃突然明灭不定,武曌扶着蟠龙柱的手指骤然收紧。烛火摇曳间,那个踏着满地机关残骸走来的身影,分明有着二十岁上下的清俊面容,可腰间晃动的黑金古刀,还有那双永远沉静如渊的眼睛,却让她瞳孔剧烈震颤。
\"灵哥...真的是你?\"她踉跄着上前,凤袍下摆扫过地上的《女则》残卷。十五年的帝王威仪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恍惚间又变回了贞观十年时她。密室穹顶垂下的蛛网上,凝结着千年未干的泪痕,此刻竟随着她颤抖的声音簌簌坠落。
张起灵抬手接住坠落的琉璃珠,这触感让他想起永徽元年的那个时候武照说的:\"灵哥,我一定会让所有人都仰望我。\"他将碎珠碾成齑粉,轻声道:\"章五郎已伏诛,该出去了,华姑。\"
鎏金宫门轰然洞开的瞬间,血色残阳泼洒在万象神宫的飞檐上。武曌望着跪在丹陛之下的李显,看着他发间新添的白发,忽然想起自己亲手将他贬黜房州时,他抱着幼子在暴雨中叩首的模样。玉辇旁的铜龟灯无风自动,烛泪滴在她掌心,竟烫出了细细的红痕。
\"母...母皇我不是!\"李显膝行三步,蟒袍沾满泥泞。他望着武曌眉间未褪的威严,想起被鸩杀的皇兄、喉间涌上的辩解化作颤抖的叩首。
武曌摘下凤冠,珍珠流苏撞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即日起,传位太子显,复国号为唐。\"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广场上回荡,惊起檐角沉睡的寒鸦。张柬之带领群臣拜倒,山呼\"陛下圣明\"的声浪中,她转身看向身后巍峨的万象神宫——那些旧事,终究要随着朱漆剥落,埋进历史的尘埃。
\"显儿,\"武曌抚过李显颤抖的脊背,指尖残留的龙涎香混着血腥味,\"上阳宫的牡丹该开了。\"暮色中,她最后望了眼张起灵远去的背影,那个永远不老的少年,终究还是见证了她从少女到皇帝的全部。而属于她的时代,正在这场血色禅让中,悄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