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倚着亭柱,望着天际闪烁的星子,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半生都困在朝堂的算计里。如今再看你,倒是洒脱得让我羡慕。”火光映在他脸上,,“你我相识时鲜衣怒马,如今却都成了这副老骨头。” 李淳风正经说道:“那是我,不是你”
“但老归老,可心里透亮着呢!”李淳风突然凑近,眯起眼睛打量老友,“不过说真的,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你这般……松快的模样。从前在宫里,你总是绷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你八百两似的。”
袁天罡被逗得直摇头,刚要反驳,李淳风却话锋一转:“对了,你那宝贝弟子张起灵呢?自天授元年一别,便再没听过他的消息。以他的性子,怕是又偷偷溜去哪个秘境探险了?”
提到张起灵,袁天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宠溺,又带着几分无奈:“那小子……说是去游历天下,实则不知跑到哪座深山老林里找什么奇遇确实一直都没消息。”他顿了顿,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洛阳城灯火,轻声道:“也好,这天下纷争不断,但愿他能寻得一方清净。
袁天罡握着酒葫芦的手突然剧烈颤抖,浊酒顺着葫芦口泼洒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迹。“我当初是不是就不该将那不死药练出来?”他嗓音沙哑,仿佛被砂纸反复磨过,望着亭外飘零的枯叶,眼中满是悔恨。
李淳风正将枯枝丢进火堆,火苗“轰”地窜起,映得他白发发红。闻言竹杖重重杵地,发出闷响:“可别拽杀我呀!药虽是你我一同钻研丹方,可服下的人只有你!”火光在他眼角皱纹里明灭,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嗔怪。
袁天罡突然大笑,笑声却比哭还难听。他踉跄着起身,袍角扫过石桌,棋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你在山野间听的,不过是朝堂里循环往复的耳语!”他猛地扯开衣襟,胸口狰狞的疤痕在火光下可怖至极,“我看到的是服下丹药后七窍流血的宫人,是被炼药炉炙烤而死的童男童女!鲜血浸透丹房地砖,惨呼声能掀翻整个太极宫!”
李淳风僵在原地,竹杖当啷落地。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些年他们在炼丹房熬红的双眼,那些被武曌反复催促的加急密诏,还有袁天罡服下第一炉不死药后,连续七日高烧说胡话的模样。
“我推演天机百年,看遍改朝换代、君臣相残,”袁天罡跌坐在地,抓起一把棋子狠狠砸向夜空,“可这荒谬的长生梦,不过是用白骨堆起来的!如今离开了朝堂,我连呼吸都觉得多余……李兄,你说我活着还能做些什么?”他蜷缩着身子,像个无助的孩童。
山风呼啸而过,卷起亭角铜铃叮当作响。李淳风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苍老的手搭上袁天罡颤抖的肩:“留下来。我还能陪你”他指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草屋,“这破屋子还能容下两张老骨头。往后我们白天种药,夜里观星,总好过在朝堂算计人心。”
袁天罡猛地抬头,火光映得他眼中泛起水光。二十年了,自从李淳风假死归隐,他再没听过如此温暖的话。“你就住在这里,以后不许走了!”他声音发颤,却牢牢攥住老友的手腕,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