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三刻,凄厉的惊叫撕破了洛阳城的晨雾。当武曌踏着满地霜华亲临现场时,明堂的飞檐还在冒着青烟,薛怀义焦黑的尸体蜷缩在坍塌的梁柱间,手中死死攥着枚刻有九头蛇柏的玄铁令牌。
\"梁国公生前深得朕心,\"武曌垂眸望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凤袍下的手指轻轻叩击腰间玉带,\"着礼部按国公之礼厚葬,追封谥号......\"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就叫'忠烈'吧。
晨钟暮鼓中,送葬队伍缓缓出城。而上官婉儿立于玄武门城楼,望着载着薛怀义棺椁的灵车渐行渐远。风掀起她的披帛,露出内衬上暗绣的不良人徽记——那只蛰伏的玄鸟,正与远处皇宫飞檐上的鸱吻遥遥相望。
贞观殿内,鎏金蟠龙柱上的烛火明明灭灭,将武曌的身影投映在丹墀之上,恍若一幅流动的帝王图。她斜倚在九龙沉香榻,指尖摩挲着碧玉扳指,目光似笑非笑地望着阶下跪拜的狄仁杰:“怀英啊,不知何事劳你亲自入宫?”
狄仁杰起身,他将笏板抱在胸前,声音沉稳如钟:“臣斗胆求见陛下,只为梁国公薛怀义之死。”话音落地,殿内空气骤然凝固,唯有铜漏滴水声在寂静中愈发清晰。
武曌挑眉,玉指轻点榻边的鎏金香炉,沉香袅袅间,她的笑声带着几分玩味:“怀英果然敏锐。看来这洛阳城里,终究还是瞒不过你这双眼睛。”她起身缓步而下,凤履踏在青砖上发出清脆声响,“说说看,你为何认定此事与朕有关?”
狄仁杰垂眸避开那道锐利的目光,沉声道:“薛怀义暴毙当夜,宫中守卫调动异于往常,而现场遗留的玄鸣阁令牌......”他顿了顿,抬眼直视武曌,“此等布局,除了陛下,无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调动不良人。”
武曌绕着他缓步踱步,广袖扫过案上堆积的奏章:“世人皆道薛怀义是朕的男宠,你却不这么想,为何?”她突然驻足,凤目如鹰隼般盯着狄仁杰的反应。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卑不亢:“在臣眼中,梁国公不过是陛下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他仗着圣宠跋扈张扬,甚至妄图染指朝政......”他话音未落,武曌已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殿顶的藻井微微发颤。
“好个狄仁杰!”武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既然你已猜到,就按朕的意思处理吧。”她转身走回龙榻,随手拿起奏章,“对外宣称梁国公是被玄鸣阁余孽所杀而亡,至于那些闲言碎语......”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怀英,你知道该怎么做。”
狄仁杰躬身行礼:“臣遵旨。”
武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中奏章轻轻敲击龙案,发出规律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