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薛绍之“死”(2 / 2)

“若……若她有危险?”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觉的忐忑。

张起灵抬眼,目光如刀:“不良人只分任务与生死,没有‘若’。”他转身走向洞口,月光斜斜切进来,在薛绍身上投下一半光明一半阴影,“记住,你现在的名字,是天微星——薛绍,已经死了。”

洞口风声呼啸,薛绍摸了摸心口,那里还藏着半块碎陶片,刻着“太平”二字——是他从牢里带出的,唯一属于“薛绍”的东西。抬头望向洞外的长安夜空,星子闪烁如太平公主眼中的泪光,可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只能做暗夜里的影子,看着曾经的妻在明处沉浮,却再不能以“驸马”之名,为她遮风挡雨。

靴声渐远,不良人秘窟的石门缓缓闭合,将“薛绍”最后的温柔,永远封在了天牢的那夜残灯里。从此江湖路远,他是天微星,是不良人手中的刀,却也是太平公主记忆里,那具不会再醒来的“亡夫”——命运的齿轮,终究在权力与阴谋里,碾碎了最柔软的真心。

终南山云雾缭绕,松涛亭的飞檐上凝着未散的晨露,袁天罡负手而立,指尖抚过亭柱上斑驳的卦纹。身后不良人捧着写着消息纸跪地,纸上墨迹未干,尽是洛阳传来的密报——李唐宗室清洗正烈,太初宫的朱批如霜,不良人的铁靴踏碎长安巷陌。

“这一次的清洗……”袁天罡忽然开口,声音混着松风掠过瓦当,“武氏剪灭李唐枝桠,却不知‘木断则根愈固,火烈则灰藏生’。”他转身望向洛阳方向,道袍上的太极纹在光影里流转,“杀尽显耀者,反令暗处的血脉得以蛰伏——李唐社稷,倒要因这一劫,多延些年月了。”

不良人抬头,见袁天罡眼中映着云雾与天光,竟似藏着千年星象:“那洛阳那边……”

“听天暗星的。”袁天罡指尖敲了敲石案,案上铜龟卦盘轻轻转动,“不良人行走明暗之间,本就是要替天家织就‘疏而不漏’之网。”他忽然笑了,笑意里带着几分苍凉,“武后要的是江山稳固,却不知这天下从来不是靠杀人能守得住的——留些‘隐患’,反倒是给社稷留了口气。”

山风骤起,吹乱案上竹简,“李冲”“薛绍”“太平公主”等名字在风中翻飞。袁天罡弯腰拾起一片,见上面画着天暗星张起灵的暗记,指尖在“天微星”三字上顿了顿——那个顶着薛绍身份死去的人,此刻怕是已在长安暗处,织起了新的密网。

“去传讯吧。”他将纸递给不良人,“告诉洛阳,按卦象行事——‘亢龙有悔’时需收,‘潜龙勿用’处需藏,不良人的刀,既要斩尽明处的逆,也要护住暗处的‘根’。”

松涛亭外,苍鹰掠过山巅,啼声划破云雾。袁天罡望着天际流云,想起多年前为武后算的“武代李兴”,却未说破“代兴”之后,李唐仍有“星火燎原”之运——这一场清洗,不过是星象里的“劫数”,看似刀光血影,却在冥冥中为李唐续了一缕命脉。

石案上的卦盘终于停住,指针稳稳指向“归魂卦”——“魂归何处?归於天地,藏於人心。”袁天罡低吟一声,拂袖转身,道袍下摆扫过亭阶青苔,留下满室未散的星象玄机。而洛阳的风,正带着他的指令,卷入不良人暗桩的耳中——天暗星的令牌在袖中轻响,一场关于“杀戮与存续”的局,早已在终南山的云雾里,布下了最隐秘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