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非川之战(1)(2 / 2)

鄯州城外

晨雾未散时,薛仁贵的玄甲已被露水浸得发沉。五万唐军列阵于湟水之畔,甲胄相连如铁铸长堤,方天画戟的戟尖挑开薄雾,在晨光中映出冷冽的弧光。他勒住胯下青骓马,回头望向身后的郭待封——这位副将的锦袍外虽罩着银亮的锁子甲,腰间玉带却仍坠着温润的和田玉,与自己甲胄上斑驳的血锈形成刺眼对比。

“待封,”薛仁贵指尖敲了敲马鞍上的羊皮地图,落点正是大非川平坦的河谷,“大非岭地势险要,你率两万人马驻守此处,务必看牢辎重。”他抬眸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山风卷着经幡声掠过耳畔,“我率主力轻装奔袭,若吐蕃来犯,切记‘守而不战,保粮为上’。”

郭待封抬手抚了抚玉带上的饕餮纹,唇角扬起一丝淡笑:“将军但放宽心,某家虽不才,也曾随父见过西域战阵。”他身后的辎重大营里,牛车正络绎不绝地将粮草转运至临时搭建的粮仓,麻袋堆叠如小山,却不知为何,薛仁贵看着他眼中的轻慢,心底的警弦仍未松——三日前张起灵在麒麟县公府说的“小心郭待封”,此刻竟如晨雾般,在眼前晃出细碎的影子。

轻骑奔袭·河口之战

战马踏碎晨霜的声响,在青海湖畔荡起回音。薛仁贵率五千先锋军冲至河口时,正见吐蕃营帐散落在玛多草原上,炊烟混着牛羊的嘶鸣飘来——对方显然未料到唐军会绕过险峻的巴颜喀拉山,从湟水上游突袭。

“杀!”

画戟划破空气的锐响,惊飞了草甸上的苍鹰。玄甲军如黑色浪潮卷入吐蕃营寨,马槊挑开毡帐时,青稞酒的浓烈气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薛仁贵看见吐蕃主将在帐中惊起,腰间的金镶玉刀才拔出半寸,便被他一戟扫落马头,刀尖挑起对方的氆氇披风,甩向熊熊燃烧的粮草堆——火光照亮他染血的面甲,映得身后“薛”字大旗上的火焰纹,似要从旗面跳将出来。

这一战从破晓杀至正午,河谷里的牛羊群被惊得四处奔逃,雪白的羊群与唐军的玄甲相错,竟似给荒原织了幅流动的锦缎。当最后一名吐蕃骑士策马逃向乌海时,薛仁贵勒住马,望着满地缴获的牛羊——足有万余头,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正是吐蕃人过冬的根基。

“传令下去,”他擦了擦戟尖的血珠,转头吩咐参军,“留千人看守牛羊,主力随我进占乌海!”马蹄踏过河口的浅滩,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凝成彩虹,远处乌海城的城墙已隐约可见,那是扼守吐蕃通往西域的咽喉,拿下此处,便可直捣逻娑。

郭待封的锦袍被狂风扯得猎猎作响,腰间玉带早已不知何时遗失,此刻他望着身后溃逃的唐军,才惊觉自己低估了吐蕃骑兵的速度——论钦陵的二十万铁骑如黑云压境,马蹄踏碎的不仅是大非川的沙土,更是薛仁贵苦心部署的辎重防线。

“副、副将!吐蕃人抄了后路!”参军的呐喊被箭雨撕裂,郭待封回头时,只见粮草大营方向腾起冲天火光,那些他曾嫌碍事的牛皮水囊,此刻正被吐蕃人当作引火之物,浓烟混着沙尘遮住了日头,让这片荒原陷入诡异的昏暗。

他忽然想起薛仁贵出征前的叮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轻敌的代价,从来不是一句懊悔能了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