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将九垓描述为庇护漠北的圣境,是勇士魂归的乐土,那里\"无刀兵之祸,无饥馑之忧,牛羊遍山野,银河流田间\"。
\"都是些哄骗孩童的话。\"思念季嗤笑一声,用刀尖挑起卷轴,\"我祖父说过,真正的九垓藏着能颠覆天地的力量。\"
他的刀刃划过羊皮,突然在某处停下——角落里不起眼的位置,用朱砂潦草写着\"血祭八石\"四个小字,字迹被刻意涂抹过,却仍透出暗红的血光。
张起灵凝视着这行字,想起石门上的跋灵石浮雕,想起古墓中那具骸骨的手记。
他将桦树皮卷重新卷起,金属护腕撞在木架上发出清响:
\"这些记录虽美,却避重就轻。\"
\"羽灵部的古籍被战火焚毁过三次。\"
思念季叹了口气,油灯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晃,仿佛被无形的风吹拂,
\"现存的记载,不过是圣者想让族人看到的幻象。\"
石室深处传来钟鸣般的嗡响,张起灵腕间的麒麟纹身突然发烫。
他望向漆黑的洞口,风雪卷着细碎的冰晶扑进来,在灯火中折射出幽蓝的光。
该走了。\"他将卷轴放回原处,转身时衣摆扫落架子上的陶罐。碎裂的陶片下,半张泛黄的残页露出一角,上面用汉字写着:
\"九垓非净土,八石锁...\"话音戛然而止,仿佛撰写者在恐惧中仓促停笔。
思念季弯腰欲拾,张起灵却按住他的肩膀:
\"不必了。\"他的目光穿透黑暗,仿佛看见圣山之巅若隐若现的七彩光晕,\"有些真相,总要自己去揭开。\"
晨雾尚未散尽,羽灵部的毡帐在朝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张起灵将行囊捆扎结实,黑金古刀斜挎在背,肩头还落着昨夜未化的雪粒。
思念季蹲在篝火旁,往皮囊里灌满新酿的马奶酒,铜壶与火焰碰撞出清脆声响。
溪香抱着裹在猩红襁褓里的思萩走来,发间银饰随着步伐轻晃。她眼眶微红,将一串狼牙护身符塞进张起灵手中:
\"这是用思萩胎发编的,路上保平安。\"
寒风掀起襁褓边角,婴儿粉嫩的小脸露出来,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张起灵,肉乎乎的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角。
\"这孩子和你有缘。\"溪香破涕为笑,声音却带着哽咽。
张起灵低头凝视那只攥着自己衣襟的小手,麒麟纹身突然微微发烫。
他轻轻抽出衣角,指尖在思萩额头点了点,冰凉的触感下,隐约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特殊气息。
\"起灵哥,再见啊。\"思念季递过酒囊,手掌紧紧握住张起灵的手腕,\"若遇到难处,羽灵部永远是你的退路。\"
他身后,部族长老们已在圣山脚下点燃祈福的篝火,烟雾裹挟着松脂香气,袅袅升向灰蓝色的天空。
张起灵翻身上马,缰绳在指间缠绕。晨风吹开他的斗篷,露出颈间若隐若现的麒麟纹身。
他回望炊烟袅袅的部族,望见溪香怀中挥舞着小手的思萩,望见思念季腰间那把曾与他并肩作战的骨刀。
\"定会再见。\"他轻声说道,声音被风卷着散向远方。
马蹄踏碎薄冰,扬起一路晶莹的雪雾。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道转弯处,思萩突然放声啼哭,哭声清脆嘹亮,惊起林间一群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回荡在寂静的山谷。